李楚楚臉色難看下來：“你是程家人？”

　　雖然平時沈武飛不和她說什麼政權之争，但嫁到沈家這麼多年，她也知道沈家和程家一向不對付，明面上的鬥争或許沒有，但程家人就像躲在暗處的毒蛇，時時刻刻都想跑出來咬他們一口。

　　程江南雙手交叉，看似無奈地歎口氣：“或許你對我們程家有些誤會，大家都在京北生活，和平共處不是更好嗎？更何況我本人對沈老爺子是很尊重的。”

　　李楚楚冷眼看他：“你不用說了，我對你口中的什麼雙面繡師傅沒興趣。”

　　“可是除了我沒人能幫你。”程江南也不着急，他兇有成竹地靠在椅背上：“李指導，難不成你要回去求沈蘇白兩口子？據我所知你們的關系似乎不太好呀……”

　　李楚楚咬住唇：“和你什麼關系？”

　　見她意動，程江南勾了勾唇：“其實我這幾年一直想找機會緩和一下和沈家的關系，你放心，我今天來找你并不是讓你做為難的事情，隻需要關鍵時刻幫我們程家說兩句好話就行。”

　　“這麼簡單？”李楚楚沉吟了一下：“那個雙面繡師傅……”

　　程江南眼中閃過莫名的光：“那師傅在杭城住着，我明天就可以安排人給她買車票過來。”

　　李楚楚沉默了一會才開口：“我考慮一下。”

　　她說考慮一下，程江南卻笑了起來：“應該的，你也不用想這麼複雜，畢竟我也沒有必要去騙你，是不是？”

　　重新回到文工團，李楚楚神色已經冷靜下來，她進了化妝間，用手輕輕摸着自己那件舞蹈服。

　　從衣服做出來的那一刻，她不止一次地幻想過，自己穿上她在全國人民的電視機裡表演會多麼美麗，多麼令人向往！

　　她的丈夫會以她為榮，她的女兒會告訴别人自己媽媽多厲害，她的父母婆家，所有人都會用羨豔的目光看她。别人說起李楚楚，不僅僅是沈家兒媳婦，文工團的工作人員。

　　她的履曆上會寫上，春晚表演者，這還隻是第一次，也許明年她甚至能争取單獨的表演節目……

　　可是沒有這件舞蹈服，一切好像都成了水中幻影。

　　門外有人敲門：“李指導，還要繼續練舞嗎？”

　　李楚楚把衣服重新收好站起來：“當然練，我馬上出來。”

　　……

　　這天晚上，李楚楚從文工團回來，接了茜茜放學，坐上了去王府大街的公交車。

　　茜茜穿着厚厚的小棉襖，紮着兩個粉色蝴蝶結，坐在車上奇怪地看着窗外：“媽媽，我們要去哪裡？”

　　李楚楚摸了摸她腦袋：“媽媽找你三叔有點事情。”

　　“哇，去三叔家！我最喜歡三叔家的四合院了，裡面還有一個大秋千呢！”茜茜立刻高興起來，她雙手合十：“媽媽，讓我在小嬸嬸家裡多玩一會好不好，我保證回去乖乖寫作業。”

　　李楚楚額前的碎發垂下來：“你去過她家？”

　　茜茜眼睛忽閃忽閃的：“當然去過呀，上次你不在奶奶家，我和聰聰他們一起去的。”

　　李楚楚心中不知什麼滋味，又問了一句：“謝……你小嬸嬸對你好不好？”

　　“當然好呀！”茜茜的回答很肯定。

　　謝雲舒今天在服裝廠待了一天，沈蘇白去接她的時候，滿臉滿身都是灰塵，臉上還有泥點子。

　　“怎麼弄成這樣？”沈蘇白拿拇指在她臉上蹭了蹭，泥點子變成了紅印子。

　　謝雲舒倒不覺着有什麼：“蓋房子哪裡有幹幹淨淨的？我是想着年前盡量把地基打好，年後開工速度能更快一些。”

　　江瑩這個服裝廠擴建是她目前接到最大的一個工程，也是利潤最高的一個項目。

　　預計明年四五月份就能完工，她差不多能拿到幾萬塊錢，再加上這段時間飯店的盈利，到時候她手裡面的錢可不比沈蘇白給她的那個折子少！

　　謝雲舒心裡又歎口氣，就是不知道沈蘇白這段時間又掙了多少錢？

　　沈蘇白哪裡知道自己媳婦心裡頭還暗暗和他較勁，看誰掙錢多呢！

　　他伸手握住她冰冷的手：“晚上想吃什麼，我做飯。”

　　“想吃宋山川做的啤酒雞……”謝雲舒摸了摸肚子：“還是林翠萍這個死丫頭享福，天天守着飯店……”

　　沈蘇白做飯其實也好吃，但是比起專門研究廚藝的宋山川來說，自然不是一個等級。

　　“看來回去我還要多努力練習廚藝。”沈蘇白低笑一聲：“媳婦嫌棄我做飯不好吃了。”

　　謝雲舒否認：“我沒有！”

　　她就是突然有點饞而已……

　　兩個人坐了公交車回去，剛下車天空就開始飄起大朵大朵的雪花，像鵝絨一樣，洋洋灑灑好看極了。

　　謝雲舒驚喜地擡起頭：“下雪了！好大的雪花！”

　　她伸出掌心接住一朵瑩白透明的花，又很快化成一灘小小的水：“原來雪花長這個樣子，和語文課本上寫的一模一樣，是六角形狀的！”

　　海城從來沒有這麼大的雪花，都是小小的白色冰粒子。

　　她在看雪花，沈蘇白在看她。

　　雪花很美，但她比雪花更美。

　　“我想到晚上吃什麼了。”他伸手把她身後的帽子戴好，然後牽着她一步步往家裡走：“吃火鍋怎麼樣？家裡還有一些羊肉，白菜和土豆。”

　　“羊肉火鍋？”謝雲舒肚子更餓了：“好，我負責點火！”

　　“對了，有沒有麻汁和醬油？”

　　“有的。”

　　“還有香菜，可惜沒有豆腐……”

　　到了紅色木門前，迎面走過來一大一小兩個身影。

　　茜茜戴着帽子朝謝雲舒揮手：“小嬸嬸、三叔！”

　　“茜茜？”謝雲舒跟着笑起來：“你怎麼來了？”

　　她背着小書包，一蹦一跳跑過來，還拉着李楚楚的手：“我和媽媽一起來的！”

　　沈蘇白笑着摸摸她的頭：“先進家裡，外面下雪了，小心淋感冒。”

　　說完這句話，才擡頭看向李楚楚，淡着臉色喊了一聲二嫂。

　　李楚楚心裡有些不是滋味，老三沒結婚之前，對她雖然說不上多熱情，可是尊重的，現在他對自己的态度隻能用敷衍兩個字來形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