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小夥伴們跟着唐盛學練武之後,唐盛每日便被一群孩子簇擁着,把譚老爺子看得直樂,說他成了一個孩子王。
小夥伴們熱絡得很,一口一個師父地叫着,把唐盛叫得心裡五味雜陳。
他從前嫌麻煩,從未想過要收徒弟,就算收應該也是會精挑細選一個根骨極好的。
沒想到,如今卻在這鄉野旮旯收了一群小徒弟。還不是專業學武,隻是因為好玩兒的那種,連個拜師禮都沒的……
唐盛都不敢想象同行的弟兄們要是知道了,會是什麼表情,估計他們的大牙都要沒了。
不過小徒弟們還算是挺上道的,為了感謝唐盛的指點,不時地會帶些好吃的給他。
什麼家裡母雞下的蛋啊,摘得最大最甜的桃子啊,自己攢錢買的麥芽糖啊,家裡老娘做的烙餅什麼的。
總之,但凡自己有一口好吃的,那都是得先孝敬自家師父。
唐盛大為感動,于是心安理得地全部笑納了。
自此每日都抱着一堆零嘴兒湊到譚老爺子跟前晃悠上一圈,把老爺子煩得不行,白眼都扔了一籮筐
每日練武的時間定在了下午,避開了日頭最毒的時候,大約在申時(下午三點到五點)左右,場地選了一處較為平坦的山林旁。
唐盛為此還特地跑去老趙家定制了一把竹編的搖椅,放在樹蔭下,一邊搖晃一邊吃着徒弟們給的零嘴兒。
隻要時不時地起來糾正一下他們紮馬步的姿勢,一日的教學便算完成了,着實惬意得很。
林善舉每日都被迫内卷,累得跟條狗似的……不對,狗都沒他這麼累,大黑可窩在屋裡,時不時地還能舔兩口冰塊呢……
等兩腿打晃地回到家,望着剛從地窖裡做好冰棍出來的劉青,滿眼都寫着生無可戀。
劉青見表哥回來,忙給他端來準備好的一盆水給他洗臉,又送來一碗冰鎮好的白開水和一根冰棍。
林善舉“咕咚咕咚”一口氣喝完水,再吃一口冰涼沁骨的冰棍,這才覺得自己活了過來。
“善舉表哥真厲害,練武這麼辛苦,還能每日都堅持下來。”劉青一臉認真,小聲地說道。
林善舉心裡在流淚,别捧我了,真的,他現在隻想躺着。
但面上卻還是不能垮,扯出一個幹巴巴的笑容來:“那是自然……”
任芸走出來瞧見這一幕,對劉青笑道:“你想學嗎?若是想的話,也可以去學的。”
劉青眼眸亮了亮,但随即想到什麼,搖了搖頭。學武要整整一個時辰,他下午還要忙着做冰棍呢,太耽誤事兒了。
任芸瞧出了他的心思,便道:“做冰棍也不是非得下午,你把時間提前一些就可以了。”
劉青怔了證,随即有些不好意思起來,輕聲道:“可我是來幹活兒的……”
任芸笑笑道:“你學點功夫也是好的呀,指不定舅母以後還得靠你保護呢。”
劉青望了望任芸,見她滿眼的鼓勵,最終緩緩點了點頭,忍不住露出一個淺淺的笑意:“好。”
但剛笑出來,他立馬一怔,下意識地便将嘴角的笑意壓了下去。
任芸看在眼裡,心裡不禁有幾分酸澀。
她早就發現了,劉青有時會下意識地壓制自己的情緒,不敢哭不敢笑也不敢害怕,生怕别人會反感他……
也不知道劉槐那個人渣是如何虐待這孩子的,竟把孩子折騰得如此敏感。
她擡手摸了摸劉青的腦袋,溫和地笑道:“遇到開心的事,想笑就笑,舅母可最喜歡看别人笑了。”
劉青怔愣了一下,他克制情緒已經成習慣了。
娘走後他就笑不出來了,爹也不喜歡看他笑,更讨厭他哭,越是哭反而會被打得越厲害,久而久之他的表情便變得麻木了……
但此刻望着那張挂着溫柔笑容的臉,他抿了抿唇,随後嘴角不由地上揚起來。
任芸滿意地點頭:“就是,笑起來多好看~”
劉青紅了紅臉,嘴角的笑容更大了。
一旁的林善舉:“……”
得,又來一個要學武的。
他望了望劉青幹瘦的身闆,唉!表弟都如此積極上進,自己更沒有理由放棄了……
那邊,林善止不知什麼時候也從屋裡出來了,安靜地望着他們。
“善止也想學武嗎?”任芸瞧他盯着這邊看,随口便問道。
但剛問出口,便想打自己的嘴。林善止如今這情況應當是要靜養的,哪能那麼辛苦去練武?
萬一孩子說想學,她該怎麼勸……
好在林善止回答得倒是很幹脆:“不學……”
看着就很累。
任芸頓時松了一口氣,不想學就好。
她不覺盯了盯林善止那張一如既往的沒什麼表情的臉,覺着這孩子越來越不一樣了。
自從上次清醒過來後,這孩子的眼神便漸漸褪去了空洞,如今是一片清明透亮。
雖說還是時不時地會發呆,但反應卻比從前迅速了不少,除了寡言少語,幾乎要與尋常人無異了。
任芸對此一半是喜一半是憂,府城那裡還沒有那個秦神醫的消息。
而和光縣那邊,她之前也讓周木寅幫着打聽神醫的蹤迹了,還在同塵裡貼了尋醫告示,有線索者重賞。
然而也是沒有回音。
任芸心裡莫歎了一口氣,隻能慢慢等了,好在甄大夫開的湯藥也是有效的,林善止最近沒再陷入昏迷過了。
擡頭看了看天色,差不多還是做晚飯的時候了,于是任芸便準備進竈房。
林善舉想跟着去幫忙摘菜洗菜,卻被劉青攔住了:“善舉表哥先去屋裡休息一會兒吧,舅母那邊我來給她打下手。”
任芸也是笑道:“行了,用不着你,你休息去吧,”
林善舉低頭望了望自己還在打顫兒的雙腿,決定聽從二人的建議,于是一瘸一拐地進了屋。
劉青見任芸進了竈房,轉身剛準備跟過去,卻陡然察覺自己的頭頂被誰的手摸了一把。
他一愣,當即扭頭一看,卻見是善止表哥不知何時走到了他身旁。
正當他疑惑時,卻見林善止又擡手摸了摸他自己的腦袋。
劉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