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裡正一聽是因為早上的事,徹底是傻眼了。
不是,自己沒賣地皮給季滿金這事兒,縣令大人咋會知道?
下一刻他就立馬反應過來了——好他個姓季的,這前後腳的工夫,竟然直接就來縣太爺跟前告狀了!
吳裡正心裡一瞬間把季滿金那是罵了個八百遍。
自己是瞧不上他故意為難他不假,但這麼屁大點事兒,誰會告到縣太爺跟前來啊?!
正常來說,不該是回去多備點兒禮,再來求自己一番嗎?他倒好,直接就把自己桌子給掀翻了!
“怎麼不吱聲了?”
見他面色一番變化卻不回話,範縣令還有什麼不明白的,又是“砰”地一拍桌面,怒道,
“你說!是不是有這麼一回事?!”
吳裡正被拍得整個人跟着一跳,額頭的汗立馬就冒出來了,這、這叫他怎麼回答?
說沒有這碼事,那就是扯謊,縣令大人必定生氣!要說有這事兒,那就是濫用職權,縣令大人不得把他頭給扭了?
進退兩難之間,吳裡正選擇跳過回答,直接磕頭求饒:
“大人!小的錯了!小的不該因為個人恩怨為難那季滿金,小的認錯了大人!”
純粹隻是個人恩怨呐,決不是濫用職權呐!
範縣令冷哼一聲,還算有點腦子,沒有編瞎話扯謊,要不然,非招呼他一頓闆子不可。
“本官倒是不知,你二人之間有何恩怨?”範縣令睥睨道。
咋還刨根問底兒了?
吳裡正借着用袖角給額頭抹汗的空檔,心裡迅速合計起來。
自己跟季滿金有什麼恩怨?
其實季滿金從前跟自己也沒什麼交集,還真沒什麼得罪過自己的地方……總不能,直說是自己瞧不上對方是泥腿子吧?
“這……小的、小的……”吳裡正結巴了好半晌,最終還是一咬牙道,“是小的,見那季滿金近兩年功績卓著,一時心生嫉妒,這才、這才想給他使個絆子……”
“你個混賬!”
範縣令勃然大怒,“唰”地站起了身,指着吳裡正喝道,
“古人雲見賢思齊焉!瞧見旁人比自己能幹,你非但不學着人家如何為民效力,竟還想出這般馊主意!”
“枉你還讀過幾年聖賢書,我看你是讀到狗肚子裡去了!”
“不思進取!心兇狹隘!鼠肚雞腸!!”
吳裡正被範縣令這一連串的話砸得頭都擡不起來,心裡更是捏了把汗。
他知道範縣令會生氣,但沒想到會這般生氣。
吳裡正原本想着,範縣令一向寬厚,自己隻要如實交代便會放過自己,頂多數落上幾句。
畢竟也就是沒賣地皮給季滿金,多大點兒事兒啊,回頭賣給他不就成了?
沒想到直接就罵了他個狗皿淋頭……
看來傳言不假,範縣令果然對季滿金親睐有加,不然怎麼這般替他說話!
吳裡正不知道的是,其實範縣令此番哪裡是因為季滿金,純粹是為了替林孺人出口惡氣!
之所以沒提任芸來告狀的事,是不想平白給她招恨罷了。
而此刻,吳裡正是越琢磨越心驚又後悔,你說好端端的自己招惹季滿金做什麼!這下好了,直接是踢到鐵闆了!
眼下能怎麼辦?吳裡正隻得在盛怒的範縣令面前不斷地點頭哈腰地認錯。
一遍遍地保證日後絕對不再為難季滿金,并且全力配合他建客棧。
等範縣令瞧着消了氣終于放他離開時,吳裡正的腿都跪軟了,走出縣衙時那叫一個狼狽。
但他不知道的是,範縣令此時壓根兒就沒消氣,正背着手在屋子裡氣得團團轉。
小福村脫貧緻富,這分明是大好的一件事,結果呢?
前有挖斷小福村出路的趙正明,現在又冒出來個故意使絆子的吳重友。
範縣令越想越覺得,手下的這些個裡正簡直不辦人事!
就他們這德行,管轄的那些村落能好到哪裡去?
怪不得那些村子這麼多年來,一個賽一個的窮!
“一群勢利眼的小人!混賬玩意兒!”
等縣令夫人進屋時,看見的便是自家老爺氣得吹胡子瞪眼的場面。
等問明了緣由,縣令夫人一邊倒了一杯茶遞過去,一邊道:“這兩人不幹人事,那就換人來當裡正便是,何至于把您氣成這樣?”
“唉!”範縣令接過茶杯喝了口茶,滿臉無奈道,“你以為我不想換嗎?還不是沒有合适的人選呐……”
“這季滿金能頂趙正明的位子,誰來頂吳重友?”
範縣令皺着一張臉,愁道,
“吳重友是貪财勢利了些,但還算是聽話,裡正的活兒也幹得湊合……”
“若是用個不知根底的人,還不如留着吳重友,好歹我還能拿捏住他……”
“這有何難?”
範縣令正愁着,卻忽聽自家夫人語出驚人道,
“既然你看中那個季滿金,那就讓他直接統管兩個鎮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