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溫聲緩緩地說完,臉色平靜淡定,目光沉着和緩。_h*o?n`g\t\e·x?s~..c~o~m/
陸老夫人聽她這番表态,心裡又得了些許寬慰:“難為你了,有你陪着君堯,他對未來也會多點信心。”
“我們是夫妻,應該的。”
陸老夫人曾經看不上這個兒媳,覺得兒子胡來、荒唐,随随便便拉個女人就閃婚——如今看來,小兒子從小到大都聰明,無論做什麼都不會失誤。
連挑媳婦的眼光,也是一等一的好。
她對顧傾城這個兒媳越發滿意了。
晚上回家時,顧傾城看着開車的丈夫,沉思片刻輕聲道:“我想等做完手頭這個項目,辭掉工作。”
陸君堯驚訝回頭:“為什麼?就因為我生病的事?”
“不全是。我是想,辭掉工作後,先好好陪你治病,等你情況穩定些,我去考研繼續讀書。”
她原本的人生規劃就是這樣,先工作,等發現自己的不足後,再去系統性學習。
如今丈夫癌症複發在她意料之外,不過是把她的安排規劃提前一些,影響不大。
“可你之前是想着邊工作邊讀研,不想在學校耽誤兩三年的時光。”
“是啊……”顧傾城歎息了聲,“以前是這麼打算的,可那時候也沒想到會生一對雙胞胎,也沒想到你的病會複發。”
她看着丈夫,臉色溫婉,眸光深情:“這幾年,我光顧着自己的事業,忽略了你跟兩個孩子,我已經享受過事業高光了,現在家庭需要我,我可以回歸家庭。以後,等你身體好些了,他倆也長大了,我再去打拼事業也不遲。”
人生可以規劃,但不必死闆。
很多時候計劃沒有變化快,要及時作出調整,也很正常。
可陸君堯又問:“你不是說,等我身體好些了,還想生二胎,想要個女兒嗎?”
這樣一來,哪還有精力打拼事業?
顧傾城點點頭:“這不沖突呀,總不可能到時候再懷雙胞胎吧?兩個小魔頭都能養大,到時候養一個乖乖巧巧的小棉襖,應該不辛苦吧?”
所以,不耽誤她搞事業。`s,w¨k~x¨s_w/.,c~o^m¨
陸君堯笑了笑,沒說話。
顧傾城好奇:“你笑什麼?”
“沒什麼,我隻是佩服你。”
“佩服我?”
“嗯,佩服你無論在什麼時候,都能頭腦清醒地規劃好一切,即便困難重重,你也一副勝券在握的樣子。”
顧傾城明白丈夫的意思,暗藏得意地笑了笑,“那是……您陸三少當初不就看上我這一點麼?”
陸君堯笑得更明顯,寵溺地連連點頭:“三少奶奶真是越來越不謙虛了。”
“在自己老公面前,謙虛什麼呀。”
兩人一路閑聊,有說有笑。
後座上并排的兒童安全座椅裡,兄弟倆睡得安然恬靜。
————
陸君堯又住院了。
跟上次一樣,還是很低調,沒有大張旗鼓地通知親朋。
偶爾有親友聽到消息,來電關心,他也隻是雲淡風輕地說:“一點小毛病,過幾天就好了,不必來探望。”
顧傾城還在忙着手裡的項目,但她已經提前跟公司高層遞交了辭呈。
唐紹安得知,非常震驚,連忙來找她私聊。
“是對公司待遇不滿意嗎?還是打算出去創業單幹?”
唐紹安早就知道,以顧傾城的身份,早晚會創建自己的金融公司。
隻是沒想到這麼突然。
顧傾城淡淡一笑,“都不是,公司給我的待遇很好,這四年我也工作得很開心,收獲、成長都不少,我很感激。我也沒打算創業,暫時沒有這個能力和精力。”
“那你突然辭職?”唐紹安看向她,愣了兩秒恍悟,“難道是……你又懷孕了?”
他看向顧傾城的腹部,臉色驚訝。+w.a*n^b~e¨n?.^o*r+g.
顧傾城搖搖頭:“不是……”
想着唐紹安這些年對自己的提攜和幫助,顧傾城遲疑片刻,還是說出實情了:“是我先生住院了,病情有些嚴重,接下來很長一段時間,我都需要陪他治病,加上兩個孩子也還小,需要人照顧——所以我慎重考慮後,決定辭職,先回歸家庭。”
唐紹安臉色頓時嚴肅下來,從她話中明白一二:“難道是癌症?”
“嗯,是肝癌。其實我畢業那年,他已經檢查出,當時發現及時,治療效果不錯,沒想到幾年後又複發了。”
說到這些,顧傾城心裡還是忐忑悲痛。
不管她在陸君堯面前表現得多樂觀,多開朗,都無法掩蓋内心一直籠罩的擔憂和悲痛。
畢竟,那是她丈夫,是她最愛的人,是她生命裡的光。
唐紹安臉色越發凝重,看着顧傾城,眸中滿是同情憐憫。
“難為你了,這些年承擔了這麼多。”
她笑了笑:“我沒關系,是他為我承擔了很多,所以現在該我回報他了。”
“好,我明白了。”唐紹安點點頭,不再挽留,“我會跟董事會說明情況,等你完成手頭項目,盡快批準你的辭職申請,該給你的福利待遇,一分都不會扣。”
“好,謝謝唐總。不過,他患病的事,我們還是希望低調處理,所以……”
“我明白,我不會到處亂說的。”唐紹安的的确确是個正人君子,這些年對顧傾城的欣賞幫扶也從未停止。
“希望陸先生早日康複,你早日回歸職場。”
“謝謝唐總。”
有了唐紹安的幫助,半個月後,顧傾城手裡的項目主體已完成,剩下工作可以交給團隊裡的其它成員去做,她便提前辭職離開了。
公司給她辦了歡送會,無論是高層領導,還是她團隊裡的下屬成員,大家對她評價都很高,也都很不舍。
顧傾城也有些不舍。
如果繼續幹下去,不出兩年,她會成為行業裡熠熠升起的明星,成為資本金融圈裡擁有一定話語權的大佬,前途一片光明。
可人生總有要取舍。
金融圈不缺精英,可她的家庭卻缺妻子與母親。
她雖不舍,卻也不悔。
……
陸君堯這次抗癌的治療效果不佳。
理論上來說,他的身體具備再次手術切除的條件。
但醫療團隊考慮到,他的肝髒本身就有基因突變的風險,即便是這次切除手術暫時治愈,可能下一次複發間隔就會更短,但他不可能在短期内接受第三次肝髒切除。
那麼還有一種治療手段,就是考慮肝髒移植——既然他的肝髒不行,那就給他移植一個健康的肝髒。
陸君堯聽完醫療團隊的分析,久久沒有說話。
他是醫生,能聽懂同事們說的那些術語,也知道這是目前最可行的治療手段。
但問題是,要找合适的供體,并不容易。
所以,他暫時壓着這件事,沒同意。
顧傾城辭職後,每天有大量時間陪在醫院,陪在他身邊,自然注意到丈夫心事重重。
但她也知道,既然丈夫不打算說,那她問了也得不到答案。
不過她也大緻能猜到是什麼事——八成是治療效果不佳。
所以她找到機會,直接去找武主任詢問。
武主任聽清她的來意,先是無奈地一歎息,而後道:“陸醫生不讓我們說,他這次治療效果确實不好,如果按照目前的方案繼續治療,如果運氣好也能有三年五載的時間,但陸醫生那麼年輕,你們肯定不希望他隻剩三五年了……”
顧傾城聽出弦外之音,“難道,還有其它治療方案?”
“有,若是你們敢放手一搏,肝移植會有治愈的可能。”
肝移植……
顧傾城聽到這幾個字,并不陌生。
她最近在網上查閱了大量資料,把國内外相關醫學消息全都查遍了,也知道肝移植是治療肝癌的主要手段之一。
隻是肝移植的條件很嚴苛,并不是所有肝癌患者都适合。
如果貿然進行,隻會加速死亡進程。
“武主任,您的意思是,他具備肝移植的條件?”
武主任點點頭,困惑地說:“我們外科、腫瘤科跟影像科一些專家前幾天會診讨論過,陸醫生的情況符合肝移植的腫瘤學标準,我們也跟陸醫生說了,但他不知出于什麼考慮,讓我們先壓下這事,不要跟你們家屬講。”
顧傾城稍稍一思量,明白過來,“我知道他在考慮什麼,放心吧,我去勸他。”
“好,那你抓緊時間,多耽誤一天,風險又多一分。”
“嗯,謝謝武主任。”
從醫生辦公室離開,顧傾城長舒了一口氣。
還有希望,還有治愈的希望!
她不由得加快腳步,趕緊回病房。
陸君堯醒來,正在看書,見她豁然推門進來,轉頭看過去,“怎麼了?出去這麼久……”
顧傾城走到病床邊,坐下,盯着丈夫看。
陸君堯皺眉,見她不對勁兒,隻好放下手裡的書:“盯着我做什麼?有話就說。”
顧傾城直言問:“你之所以不考慮肝移植,是不是擔心找不到供體?或者說,擔心讓其他人為難?”
畢竟,這種肝移植大多是要從活人身體裡取供體的。
他身為醫生,很清楚這種手術對捐贈者的風險。
他肯定是擔心自己的病治不好,還連累别人,得不償失,所以才不考慮這種方案。
陸君堯臉色明顯變化,語調微沉:“你去找武主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