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染把資料拿回宿舍。

　　這是兩房一廳的布局，帶洗手間和陽台，也有小廚房。

　　隻是長久沒人住，落了不少灰。

　　而且屋裡除了床和少量家具，清潔用品一件也沒有。

　　诶，又要花錢了。

　　沒關系，窮得了一時，窮不了一世，隻要肯努力，今天睡地闆，明天當老闆。

　　蘇染給自己做好思想建設，剛下樓，便有個大媽朝她熱情打招呼。

　　“小姑娘，你是家屬吧？”

　　蘇染回頭看她，也沒穿廠服。

　　五六十歲的樣子，看起來精神飽滿。

　　這個年代，大家已經能吃飽飯了，又沒有經常看電視看手機，除了穿着儉樸些，都精神奕奕的。

　　“阿姨，我是今天剛入職的新員工，明天才上班。”

　　大媽聽後，臉上笑開了花。

　　“姑娘，你多大了，有對象了沒有?”

　　“有對象了。”蘇染岔開話題:“阿姨，你知道廠裡的商店在哪裡嗎？”

　　聞言，大媽臉上的笑容倏然消失了，失落表情明顯。

　　“往左走，兩百米就能到。”

　　“好的，謝謝。”

　　蘇染笑着道謝完，往左邊拐去，果然不到兩百米，就看見制衣廠商店幾個大字挂在一間磚房門楣上。

　　現在是上班時間，沒人進出買東西。

　　蘇染走進去，掃一眼，不錯，裡面是個小超市，日用品應有盡有。

　　幾個服務員正嗑着瓜子，聊着天。

　　見蘇染進來，都一齊看過來。

　　她穿得時髦，人也漂亮，走路的氣質與衆不同的淑女範都讓她們眼前一亮。

　　“姑娘，你想買什麼？”一個年長的女服務員開口問道。

　　蘇染說:“我買點日用品。”

　　“都标了價格，你自己随便挑。”服務員說着往日用品區指了指。

　　蘇染往裡走去，她們繼聊天。

　　“聽說今天顧廠長安排了個親戚來上班，安排當設計師呢。”

　　“廠長就是不一樣啊，想安排誰進來就安排誰。”

　　“是呀，我們普通人隻能一家安排一個。”

　　“得了吧你們，在這當售貨員比車間工人還悠閑，有什麼可抱怨的。”

　　“人嘛，就想往高處走，坐辦公室可氣派了。”

　　“那你巴結領導去呗，給你安排份更好的工作……”

　　“我們新來的顧廠長，看那年紀，結婚了吧?”

　　“那肯定，聽說廠長的妻子還是個教師。”

　　“啧啧，都是好工作啊……”

　　蘇染随耳聽了幾句，都說三個女人一台戲，這幾人閑着聊得更加起勁了。

　　國營廠工作的員工在這個年代揣着鐵飯碗，自然很是張揚，一般情況，不是大錯誤，是不會被開除的。

　　蘇染挑了些日用品，牙刷牙膏牙杯，毛巾、肥皂、香皂、拖鞋，洗衣架、保溫瓶、飯盒之類的，還買了點蘋果、葡萄。

　　抱着一盆加一個水桶到櫃台結賬。

　　那些人見她買這麼多，有些吃驚。

　　“你這是剛來的?”

　　“嗯。”

　　“在那個部門上班?”

　　“設計部。”

　　聞言，那幾人忽然訝然，還有點驚吓。

　　“那個……你是廠長安排的哪個?”

　　蘇染淡淡一笑:“應聘進來的，考核通過才辦理的入職手續。”

　　她又補了一句:“大學畢業的。”

　　“原來是大學畢業生啊，怪不得呢，是應該當設計師。”

　　很快，率先反應過來的那個售貨員看向最早挑起話題的那個，笑罵道:

　　“秋蘭，你個嘴上沒門的，事情沒打聽清楚，瞎編排。”

　　其他人附和:

　　“就是，沒文化，瞎說，壞咱們顧廠長名聲。”

　　王秋蘭忙朝蘇染谄媚笑:“嘿嘿，我也是聽别人說的，你别告訴顧廠長哈。”

　　“以後不傳謠不造謠就沒事了。”

　　蘇染催她們:“算一下賬吧。”

　　“诶，好。”

　　一個人拿貨清點，一個人拿算盤噼裡啪啦算賬。

　　總共十一元三角。

　　蘇染拿出十二元給收銀員。

　　現在手上可用現金隻有三十塊了。

　　還好，管吃管住，撐到下個月發工資應該不成問題。

　　蘇染拿回零錢，提着東西就走。

　　那些售貨員看着她遠去的背影小聲議論。

　　“原來是大學生，怪不得看起來很清高。”

　　“她不會去告發我們吧？”

　　“誰知道呢，就是大學生，也有可能是廠長家親戚。”

　　“我怕什麼，就是說了幾句傳言而已，我又不犯法，背後說顧廠長的人多了去了，又不是隻有我們。”

　　“話是這麼說，不過新官上任三把火，聽說現在工廠效益不好，顧廠長開會說要搞什麼改革，别把火燒到我們這裡就行。”

　　“他要是敢開除我，我全家到他辦公室門口躺着……”

　　“……”

　　蘇染把單位發的工作服以及額外送的幾套衣服和床罩被單洗幹淨，又把屋裡衛生打掃一遍，忙了一身汗。

　　現在是夏天，晾曬過一晚就能幹。

　　身上這套，吃過晚飯再換洗吧。

　　她洗了水果，剛坐下品嘗着，有人來敲門。

　　“誰啊？”

　　蘇染問着，起身開門。

　　是個穿着制衣廠廠服的中年婦女，幹部模樣，身後跟着兩個年輕幹事，一男一女。

　　“你是新入職的小蘇吧？我是工會的主席，韓麗容，你喊我韓大姐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