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長軍不可置信地瞪着王翠花，“我看九丫頭弄得挺簡單啊，你咋學不會呢？”

　　 “我，我……”

　　 王翠花支支吾吾地把情況全說了，也顧不得手指頭上還有個大口子，衣角都快絞爛了。

　　 蘇長軍尋思了半晌才開腔，“這活，我也就能看個秤。”

　　 王翠花一聽急了，“那咋整？咱院子裡那些天冬可都是花錢買來的，這不賠大發了。我去找幾個閨女把錢要回來去。”

　　 說完擡腿就往外跑。

　　 “回來。”

　　 蘇長軍一聲吆喝，王翠花立刻站住，“咋，你還有别的法？”

　　 “讓大牛學，他年紀小，腦袋靈光。有了這個賺錢的本事，将來說媳婦也能讓人高看一眼。”

　　 王翠花一拍大腿，嘴角咧的老大，“可不是，咱大牛那個聰明勁肯定一學就會，我這就喊他去。”

　　 蘇大牛剛吃飽飯，準備回屋躺着去。

　　 被叫過來老大不高興，“爹，找我啥事？”

　　 蘇長軍和顔悅色地說：“大牛啊，咱家以後做采藥的營生，最關鍵的一環技術得掌握在你手裡。

　　 打今個起你跟九丫頭學炮制藥材……”

　　 “啥？”蘇大牛一聽要幹活，沒等蘇長軍說完就跳了起來，“爹，你說啥呢？我是會燒火還是會切菜？我娘天天待在廚房裡都學不會，我咋學得會？”

　　 蘇長軍也不惱，繼續勸，“沒試試你咋知道學不會？”

　　 “娘可從小就跟我說了，廚房裡的活都是那些賠錢貨幹的，我可不能碰，掉身價。”

　　 蘇長軍被噎得一句話說不出來，狠狠瞪了王翠花一眼。

　　 王翠花雖然委屈，還是好聲好氣地哄着蘇大牛。

　　 “大牛啊，這可是門手藝。你學會了咱家就能蓋磚瓦房，給你娶漂亮媳婦……”

　　 “九丫頭不是會幹嗎？讓她幹不就行了？”蘇大牛突然想到了什麼，扯着嗓子嚷嚷，“好哇，這死丫頭會這手藝還藏着掖着，早幾年拿出來咱家是不是早就住上磚瓦房了？”

　　 蘇長軍怕他胡說八道惹怒了老天爺，急忙打斷他，“手藝學到手才是自己的，九丫頭早晚得嫁人。”

　　 蘇大牛眼裡閃過一抹陰狠，“嫁啥人啊？把她論斤賣了也就值兩百塊錢。

　　 讓她在家賣藥，那不是能讓咱們全家都吃香的喝辣的，還能住上大房子？

　　 爹你挺聰明個人，咋也犯傻呢？這點帳都不會算。”

　　 蘇長軍差點背過氣去，半天才憋出一句話，“你，你總得幹點啥吧？整天這麼晃蕩像什麼話？”

　　 “我要幹也得像大伯那樣，幹個大隊長。才不像你們，當個隻會在地裡刨食的泥腿子。”

　　 蘇長軍氣得直哆嗦，“就你？憑啥當大隊長？”

　　 蘇大牛冷哼一聲，“不當大隊長也行，你們抓緊給我賺一千塊錢，我去公社買份工作。

　　 到時候我就是吃公家糧的城裡人，你們臉上也有光不是？”

　　 說完他就回屋睡覺去了，根本不擔心蘇長軍不答應。

　　 從小到大他想要的都會有，不急。

　　 王翠花傻眼了，“他爹，現在咋辦？”

　　 蘇長軍半天才把氣喘勻，“能咋辦？隻能靠九丫頭了。”

　　 “對，那丫頭不是還沒嫁人呢嗎？大不了不嫁了，放家裡養着也就是多一張嘴。”

　　 蘇長軍恨鐵不成鋼地指了她半天，“大牛不懂事，你也不懂？聽聽你說的那是啥話？”

　　 “咋了？”王翠花一點沒覺得自己有錯，“她有本事就該給這個家多做點事，當姐姐的幫襯下弟弟不是應該的嗎？”

　　 蘇長軍深吸一口氣，“你去把九丫頭喊來，我有話說。”

　　 王翠花直愣愣地看着他，嘴裡還在嘀咕，“咋了嘛？我哪句話說錯了？”

　　 蘇長軍擺擺手，“算了，我自己去跟她說。”

　　 蘇九剛把手上的活忙完，就見蘇長軍向她走來。

　　 “九丫頭來，咱們商量商量這事咋辦。”

　　 蘇九擦幹手坐下，“爹你說吧，我聽着呢。”

　　 “你看，天冬咱們也挖回來了，你幾個姐姐的錢也給了。總不能就這麼放着，是吧？”

　　 “爹你有話直說。”

　　 “我的意思是，炮制的活還是你幹。你有什麼想法就說，咱們商量着來。”

　　 蘇九知道他得找過來，并不意外。

　　 “爹是想讓我幫這一次忙，還是想以後長久做這營生？”

　　 “能長久幹，當然好。”

　　 “如果打譜長久幹的話，咱們就得把活分一下。這麼多天冬，我一個人也幹不過來。”

　　 “你說。”

　　 “明天跟幾個姐姐說一聲，挖天冬還跟之前一樣，一毛錢一斤。如果洗幹淨了送過來給一毛五。”

　　 “啥？咋還加錢呢？她們一天就賺七八塊，不是咱們娘家照應，能有這好事？”

　　 沒等蘇九把話說完，王翠花就跳了出來。

　　 蘇九也不惱，隻是看向蘇長軍。

　　 “先聽九丫頭說完。”蘇長軍沖王翠花擺擺手，示意蘇九繼續說。

　　 “剝皮，切片是個力氣活，如果大隊上有人願意幹，一斤給五分錢。”

　　 “咋還帶上大隊的人了？咱自家……”

　　 見蘇長軍瞪她，王翠花立刻閉嘴。

　　 “想賺大錢靠我們家這幾個人根本不夠。再說了，我們天天上山，這事也瞞不住。你們就不怕别人眼紅嗎？”

　　 王翠花也是心裡咯噔一下，光想着賺錢了，這要是有哪個不要臉的跑去舉報，這一家子不就完了？

　　 蘇長軍點點頭，“成，就按你說的辦。”

　　 “最後就是賺了錢咋分配的事。”

　　 “這錢是給你弟弟蓋房子娶媳婦的，咋，你還惦記上了？”

　　 要不是蘇長軍壓着，王翠花早上手了。

　　 蘇九在她眼裡是越來越不像話，就是打少了。

　　 “娘，瞧你這話說的，感情我就該白忙活呗？就該給蘇大牛當牛做馬？”

　　 “你是他姐……”

　　 “我就比他早出生兩分鐘，就因為我是個丫頭，連個名字都不配有，還得任勞任怨伺候他一輩子？

　　 娘，你在家當閨女的時候就那麼甘心被哥嫂盤剝嗎？你就沒抱怨過？”

　　 “你……”王翠花被怼得滿臉通紅，“别扯那些沒用的，反正這錢誰也不能動，都給大牛。”

　　 蘇九嗤笑，“娘，錢在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