甯州府李家,今天比過年還熱鬧,處處張燈結彩,奴仆魚貫而出,往來穿梭,仔細看去,仆人們個個臉上都帶着喜氣。
李府如此喜氣洋洋,不為别的,是因為那位在邊關當将軍的三少爺要回來了。
這位三少爺,平日極少回府,可整個李家都把他當成定海神針。
定海神針要回來,這可把府裡的主子高興壞了,主子高興,當下人的日子好過,自然也跟着高興。
李家是甯州府的大戶,說一句家财萬貫也不為過。
李大金為人低調,從不在軍中說自己家中的事情,因此隻有幾個親近之人知道他的家世。
這次趙齊把合作的機會給李家,其實也有拉一把李家的意思。
李大金性情耿直,多次在戰場上對他以身相護,李家生意做得大,必定是很多人的眼中釘,跟軍中合作,對李家來說也是一種庇護。
李家老夫人接到信,知道在軍中的三兒子要回來,捧着書信喜極而泣,片刻都沒耽擱,把家裡的兒子媳婦指揮得團團轉。
打掃院子,布置房間,準備新衣,讓廚房随時備着兒子愛吃的東西,老太太把能想到的都安排上了。
正屋裡,一身紫色彈花暗紋錦服的老婦人,再次對着身邊的仆人念叨:“老三喜歡吃肘子,讓廚房提早備着,還有醬鴨,老三也愛吃,王嬷嬷,你親自去盯着,千萬不能出了岔子。”
此人正是李家老夫人江氏,也就是李大金的母親。
江氏一副坐立不安的樣子,坐一會又起來往外看一看,足見她的心急。
“老夫人,你就放心吧,奴婢方才已經去廚房吩咐過了,您坐着歇會,等會三少爺回來,您老才有精神和三少爺說話。”王嬷嬷扶着江氏坐下,站在江氏身後,替她捏着肩膀。
兒子難得回來,江氏臉上的皺紋都帶着喜意:“唉,我生了三子一女,其他幾個不說日日見,隔個幾日,總能見上一回,偏就是老三那頭倔驢,要去參軍,一年到頭都見不到一面。”
“三老爺那是将星轉世,靠自己當上了懷化将軍,有三少爺在,甯州府沒人敢打李家的主意,這可不就是三少爺對老太太的孝心,三少爺是替老太太護着李家呢。”王嬷嬷撿好聽的話,與江氏說笑着。
王嬷嬷和江氏主仆幾十年,最是了解江氏,江氏三子一女,底下還有一連串孫子孫女。
這一幫子人裡頭,老太太最疼的就是在外參軍的李大金和如今當家的二孫子。
李家家大業大,兒孫多了,心思也雜,一個個鉚足了勁兒争家産,也就是三少爺李大金對這些不敢興趣,不想父母為難,自己孤身跑去從了軍。
江氏總覺得虧待了三兒子,平日裡有好東西,總不忘給三兒子留一份,省得他性子憨,老吃虧。
如今當家的二公子,是二少爺的原配柳氏所出。
二少爺是個風流性子,喜歡風月之事,整天泡在脂粉堆裡,隻管撈錢享樂,正事一概不管。
二公子出生沒多久,柳氏就去了,江氏把二孫子抱到身邊,親自教養長大,祖孫倆的感情很是深厚。
王嬷嬷有意哄江氏開心,故意扯出李大金小時候的事說,主仆倆說笑了一刻鐘左右
外頭就有仆人邊跑邊喊着:“老夫人,三少爺進城了,再有片刻就能到家門口了。”
“快,去通知各房的人,随我到大門口去接人。”江氏一下站起來,快步往外走去,迫切的心情顯露無疑。
走到半道上,江氏碰上前來接她的二孫子李言知。
她一把抓住二孫子的手:“言知,你來得正好,随我去接你三叔。”
“好,祖母你慢點走,我扶着你。”李言知聲音溫潤如玉,那雙滿是笑意的眼暴露出了他此刻的好心情。
祖孫倆到時,李府其他人已經穿戴齊整地等在了大門處。
李家世代經商,資産豐厚,背後眼紅李家的人不少,因為有李大金在,這些人才不敢動李家。
因此,不管家裡人是什麼心理,在對待李大金這件事情,大夥卻是同樣的積極熱情。
這些年,胡人隔三差五對白玉關發動進攻,李大金作為邊關将領,過年的時候都沒有時間歸家,他上一次回李家還是一年前的時候。
母子倆一見面,江氏就抱着李大金一通哭。
李大金對着痛哭的老娘,哄了又哄,給老太太承諾,在家這些日子哪裡都不去,就在家守着她,老太太才止住了哭。
“老三,餓了吧,這些都是你愛吃的,多吃點,你在軍中辛苦,平日裡也吃不到什麼好東西,娘一想起來就難受。”江氏眼裡此刻已經沒有其他人了,就隻有遠道回來的三兒。
李大金跟家人挨個打過招呼,夾了一塊子醬燒肘子,塞進嘴裡:“好吃,就是這個味,娘,還是家裡的飯好吃。”
“那你就多吃點,這幾天在家,想吃什麼就說,娘讓下人給你做。”見兒子喜歡,江氏很高興,又用公筷給兒子夾了一大塊肘子放進兒子碗裡。
李大金難得回家一趟,她知道家中母親一直挂念他,他回到家也沒到處走,整日就陪着母親,不過他也沒忘了趙齊派給他的任務。
回家第二日,李大金找到侄子李言知,把合作的事簡略一說,又把幾個方子往他桌子上一放:“言知,生意上的這些事我弄不懂,我可就全教給你了,你給得給叔叔把事情辦好點,要不我沒法跟将軍交差。”
“三叔放心,侄兒必定會好好辦此事。”李言知被從天而降的好事,弄得暈乎乎的。
怎麼突然就來了這麼大一比生意,還是與軍中合作。
一旦李家搭上這條關系,那些背後虎視眈眈的盯着李家的人,再也不敢在背後做小動作。
自家這個三叔,性子雖粗,卻一直挺有福氣的,趙将軍擺明了是在照顧李家。
李言知從小在江氏處長大,與李大金相處的時間比與自己父親相處的時間更多。
況且相比于花天酒地的父親,李言知更喜歡性子直爽正直的三叔,兩人名為叔侄,實則情同父子。
那天之後,李大金在家陪着母親吃吃喝喝,好不惬意,李言知卻是越發忙碌起來,早出晚歸,好幾天人影都看不見。
等到十天後,李大金啟程離開時,李言知已經把與軍中的合作安排好了一大半。
軍中之事,宜早不宜遲,邊關條件苦,能早一日合作,三叔與一衆兒郎也早一日改善夥食。
李大金走後,李家再次回歸平靜,百裡之外的王家莊又再次熱鬧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