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文心裡有些難過，姐姐總說他是個小男子漢，可姐姐和娘遇到危險的時候，他什麼都做不了，還特别的害怕，更不要說保護姐姐和娘。

　　 他覺得自己很沒用，要是自己能像今天那個大哥哥一樣厲害就好了，誰都不敢再欺負姐姐和娘。

　　 經曆了白天的一遭事，清文幼小的心靈深處已經有了些不一樣的感受，使他驟然間成長起來。

　　 臘月裡少有太陽，像昨日那樣的晴天更是難得，今天的天氣就不行，空中堆着層層黑雲，陰沉沉的。

　　 吃過早飯，家裡就忙碌起來，做的紅薯粉和粉條夠用到年後去，暫時不用做，這些天專心準備過年的事情。

　　 今天臘月二十三，過小年，得抓緊時間把家裡頭裡裡外外都打掃幹淨。

　　 每年這個時候家家戶戶都要大掃除，寓意着去舊迎新，掃除黴運，希望來年能夠平平安安，迎來好運。

　　 周明遠一大早出門，請了周家大伯和王長喜進山去了砍柴，付兩人工錢，家裡柴火用得多，這兩天有空，過年前多囤點。

　　 萬氏和兩個孩子在家打揚塵，能收進櫃子的裝櫃子裡，不能裝櫃子的搬到院子裡的桌上去，床上就用舊床單罩上。

　　 她頭上包着頭巾，用一塊紗布遮住鼻子和鼻子，手上拿着加長的掃把，仔細地把房頂和牆壁上的灰塵蛛網打掃幹淨。

　　 堂屋和卧房裡還好，沒太多髒東西。竈房那就難收拾了，房頂上都是些煙灰，拿掃把一掃，黑乎乎的煙灰一團團的往下掉。

　　 等把每間房的揚塵都打完，母子三人才一間一間的細細收拾，擦桌子，灑水，掃地，忙得熱火朝天。

　　 收拾完屋子，萬氏拿着鋤頭去掏屋後的溝渠，溝渠裡容易堆積雜草樹葉，隔一段時間就要掏幹淨，不然下起大雨來，屋後的雨水流不出，會把牆泡壞。

　　 清荷領着清文洗家裡的鍋碗瓢盆，她洗幹淨，清文幫着拿進竈房放好。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她覺得弟弟今天有些不對勁，一直繃着小臉，隻埋頭做事情，一句話也不說，她擔心昨天的事情把清文吓到了。

　　 小孩子不經吓，得好好開導一下，免得憋成心裡疾病。

　　 斟酌了一下，清荷笑着說道：“清文真懂事，一點都不貪玩，知道留在家裡幫姐姐做事，真棒！”

　　 哪成想清文聽了，不僅不像平時一樣開心，反而憋憋嘴哭了：“姐姐騙人，我一點都不勇敢不懂事，我也不是個男子漢。”

　　 這可把清荷吓了一跳，來到這裡快半年了，這還是她的第一次見清文哭，可見這孩子心裡存了事。

　　 把手上的水擦幹淨，再把弟弟輕輕摟在懷裡，柔聲開口：“姐姐沒有騙清文，在姐姐心裡，你就是個小男子漢，是個勇敢懂事的好弟弟。”

　　 “嗚嗚嗚……姐姐，可是我很沒用，還很害怕，不敢站出來保護姐姐和娘，不能像大哥哥一樣打跑壞人，嗚嗚嗚……”清文嗚咽着開口。

　　 “清文，不是的，不是這樣的，要保護家人的方式有很多種，并不需要你不自量力地去硬拼，如果你因此受傷了，那才是錯誤的。”

　　 “你現在還小，姐姐和爹娘保護你，等你以後長大了，爹娘老了，姐姐又是女子，我們就要靠你來保護了。“

　　 “所以呀，你現在的目标就是好好長大，從小男子漢變成大男子漢，再來保護我們，知道了嗎？”清荷摟着弟弟，一下一下地輕拍着弟弟的背。

　　 清文好像懂了些：“我知道了，姐姐，我去學武吧，等我像那個大哥哥一樣厲害的時候，應該就長大了，就能保護你們了。

　　 “并不是隻有學武才能保護我們，你隻要變得強大了，不管是以什麼方式變強大，别人都會畏懼你。”

　　 “過完年你就要去上學堂了，在學堂裡好好讀書，若是能考個功名，就再沒有人敢來欺負我們。至于學武的事情，再看看吧，等有合适的機會再商量。”

　　 “嗯嗯，姐姐，那我先努力讀書吧。”小孩子的臉六月的天，來得快去得也快，這會不知想到什麼又興奮起來。

　　 一直忙活到晌午時分，總算把竈房收拾幹淨了，清荷招呼清文燒火，準備做午飯。

　　 今天家裡事情多，費力氣，要準備點紮實的飯菜，可是多做幾個菜的話，這會時間又來不及，她想了想，打算做個焖飯，又快又好吃。

　　 家裡的臘肉還沒做好，隻能将就用香料腌制的鹹肉代替，清荷割了一塊五花肉，洗去表面的香料，切成大拇指大小的小塊。

　　 半個蘿蔔和蘑菇切成小丁，泡好的木耳切成絲，另切了些蔥頭蒜粒。

　　 五花肉炒出油，炒幹點，把多油舀出來，油太多了一會吃着膩人。

　　 如今家裡人都不怎麼缺油水，不必留太多油，就着鍋裡剩下的油，把所有菜和配料一塊倒下去炒，炒出香味了再把調料加進去。

　　 瀝好的米飯倒進鍋裡，從邊上加一圈水，竈裡留着小火，慢慢焖着就行。

　　 鍋裡焖着飯，這邊清荷又做了個冬瓜湯，炒了蘿蔔絲。

　　 飯菜可口，肚子吃得飽飽的，身上的勁兒也回來了。

　　 午飯過後，一家人坐在竈房的小桌旁稍微歇一歇，烤會火，又各自忙起來。

　　 萬氏領着清荷和清文，打掃豬圈和雞圈，周明遠還是進山砍柴。

　　 “娘，明年多養幾隻雞，家裡紅薯渣多，養雞也不費事。”清荷明年準備多養幾隻雞，她怕自己給忘了，趁着這會給她娘說說，讓娘安排。

　　 “家裡有五隻雞，明年再養十隻吧，多了家裡顧不過來，怕得病。”

　　 “好，都聽娘的。”家裡這些事，她娘肯定比她懂得多。

　　 打掃完衛生，萬氏揉揉酸痛的腰，看着低矮破舊的房子，嘀咕道：“這房子夏天漏雨，冬天漏風，住着可真愁人。”

　　 清荷聽着萬氏嘀咕，接過話頭：“娘，明年咱就蓋新房子，先将就着住吧。”

　　 “姐姐，真的啊，明年咱家就蓋新房子嗎？是那種又大又好看的青磚房嗎？我能有自己的房間嗎？”清文眼睛睜得圓溜溜的，問了一連串問題。

　　 “明年就蓋，到時候你選一間喜歡的。”清荷樂呵呵地看着弟弟。

　　 “哇！太好了！”清文樂得蹦起來，一陣歡呼。

　　 兩個孩子開心，萬氏心裡也高興，從前家裡窮，這房子修的時候修得就馬虎，沒費什麼錢，這回要蓋新房，幹脆蓋好一些，就依清文的意思蓋青磚房。

　　 蓋幾間青磚房估摸着要三四十兩銀子，這些錢家裡能拿得出來。

　　 天色還早，院子裡沒什麼可收拾的了，萬氏熬了半碗漿糊，把新買的窗紙拿出來糊上，窗花要等到過年再貼。

　　 大約是知道明年要蓋新房子，清文顯得格外開心，端茶遞水的，一直樂陶陶地跑來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