飯後，金婆婆幾人迅速收拾走碗筷，抹幹淨桌子，方便大夥繼續唠嗑。

　　 她這頭擦完桌子，前腳剛邁出堂屋，後頭劉氏和周大伯就抱出一大堆瓜果零嘴擺在桌子上。

　　 萬氏和清荷也拿出準備好的零嘴，跟着一起擺，這裡頭有些零嘴，還是特地讓韓忠從府城帶回來的。

　　 兩家人都備了吃的，一算下來，種類還不少，等一樣樣擺完，才收幹淨的八方桌上又堆滿了盤盤碟碟。

　　 每年到過年這天，每個人的肚子好似都比平日裡更能裝些，吃完飯吃零嘴，都不帶歇氣的。

　　 大人邊吃東西邊說話，元宵站在一旁急得不得了，一直圍在娘身邊打轉，啊啊地伸手要東西。

　　 “元宵啊，咱不吃，你晚上吃了好大一碗飯，再吃胃裡該不舒服了。”萬氏摸摸小兒子的頭，沒給他拿吃的，怕他晚上吃多了睡不好。

　　 小孩子可不管這些，他隻知道娘不給他拿吃的，憋憋嘴就要哭。

　　 李氏眼疾手快挑了一塊軟和的糕點塞到小孫子手裡：“元宵乖，别哭啊，奶奶給你拿糕糕吃，大過年的，可不興哭，當心把好運氣哭走了。”

　　 元宵手裡有了糕糕，一下又笑起來：“奶奶，好。”

　　 萬氏好笑地看着小兒子，這小家夥，還知道誇奶奶好，逗得一屋子哈哈笑起來。

　　 “哎喲，咱們元宵都會誇人了，奶的乖孫喲，嘴巴可真甜。”李氏笑得合不攏嘴，摟着元宵狠狠香了一個。

　　 李氏是疼元宵，那是疼到骨子裡了，元宵隻要一哼唧，老太太就沒轍。

　　 等大夥笑完了，李氏叫過妞妞和清文，把他們打發到隔壁屋子去玩，省得他們大人吃東西，老惹得孩子嘴饞。

　　 吃一個可以，多了不成，孩子脾胃弱，真要吃積食了，得養許久才能養回來。

　　 和去年比起來，家裡少了清霞和陸承澤，多了白芷和于中，還有譚玉嬌肚子裡的小人。

　　 本來周明遠還以為苗不離主仆能留下過年的，結果苗不離說不行，他十月到的王家莊，年前必須要趕回去，隻能在王家莊待一個月。

　　 這一個月時間還是他快馬加鞭趕出來的，家裡有老人孩子，他自己還有差事，能待上一個月，已經很不錯了。

　　 苗不離跟陸承澤前後腳走的，周明遠一連念了好幾天才閉上嘴。

　　 清霞還好，過兩天就能見着人，過年講究歸家團聚，因此孟氏帶着兩個兒子還有清霞，回了他們自己的村子過年。

　　 村裡還有孟家舅舅在，兩家人就是最親的，過年當然得一起過。

　　 孟家舅舅這半年也掙了些錢，他們一家沒别的本事，就隻會種地，清荷家要收菜收紅薯收豆子，而這些都算是孟家兄嫂的強項。

　　 孟家舅舅一家種的東西不錯，清荷樂得給清霞面子，隻要是品質過關的，她也願意多出些價。

　　 家裡掙了錢，孟家舅舅和舅母恨不得把外甥媳婦供起來，而孟氏感激周家對娘家的照顧，再加上清霞懂事孝順，孟氏對清霞那是真當女兒一樣。

　　 清霞能見到人，見不到的就隻有陸承澤，大夥不想惹清荷傷心，刻意避開了邊關的一切消息。

　　 清荷也明白家裡人的苦心，一晚上隻開心地跟家裡人說說笑笑，别的情緒絲毫沒有外洩。

　　 等快到子時，回到家中聽到周圍噼裡啪啦的鞭炮聲時，她才對着邊關的方向在心裡輕聲念了句：陸大哥，新年快樂！

　　 此時的陸承澤也在想着清荷，他一個人站在屋檐下，飲下一口酒，許下新年的第一個願望，就是能早日歸家，見心愛的妻子。

　　 許是他站得時間有些長了，楊志從屋裡出來找他：“将軍，進去吧，外頭太冷了，仔細遭了風寒。”

　　 陸承澤點點頭，轉頭進了屋，他離開答應過清荷，一定會好好照顧自己，他會做到的。

　　 陸承澤現在住的院子是趙齊的别院，院子不大，就幾間房子，不過陸承澤也不怎麼住，院子的大小他并不是很在意。

　　 本來趙齊想讓陸承澤去他府上一起過年，大過年的，趙齊舍不得少主一個人過年。

　　 陸承澤婉拒了他的好意，趙家一家子團年，他一個外人去了，弄得人家一家人都不自在，還不如他自己和幾個兄弟一起過。

　　 趙齊勸了許久也沒讓陸承澤改變主意，便隻好算了，吩咐家裡的廚娘做了一桌子好菜送過來。

　　 大年初一拜新年，跟往年一樣，大年初一這天，大夥就隻做兩件事，祭祖和拜新年。

　　 萬氏準備了兩份祭拜的東西，一份周家自己用，一份拿給清荷。

　　 “清荷，你現在是陸家的媳婦，虎子不在，你這個做兒媳婦的就該給公婆燒點紙錢，陪他們說說話，娘把東西都給你準備好了，快去吧。”

　　 她娘總是這麼細心，清荷突然心裡暖暖的，單手抱了抱娘：“謝謝娘，娘你真好。”

　　 萬氏是個腼腆的婦人，平日裡就是周明遠一直盯着她看，她都能羞得擡不起頭來，這會被女兒突然抱住，她臉紅歸臉紅，卻還伸手回抱一下女兒。

　　 去祭拜陸家父母，清荷是領着白芷去的，金婆婆得留在家裡做飯。

　　 過年家裡人多，光做飯都要忙許久，清荷不讓金婆婆跟着來，也是想讓她有空能歇會。

　　 恭敬地點上紙錢，清荷也學着奶奶給爺爺燒紙的樣子，絮絮叨叨地說些陸承澤的事給公婆聽，還讓公公婆婆一定要保護陸承澤，讓他早日平安歸來。

　　 不知是不是祈禱給了清荷心理安慰，燒完紙錢後，她總覺得心裡送松快了不少。

　　 這一刻她才真正理解，為何奶奶總愛把家裡的事說給死去的爺爺聽，因為他們夫妻倆的目的是一樣的，那就是盼着周家越來越好。

　　 就如她和過世的公婆，一心隻想陸大哥平安是一個道理。

　　 周家給零嘴大方，來家裡拜年的孩子一向不少，今年除了村裡的孩子們來拜年外，還多了白榮和王磊兩個。

　　 萬氏等人聽清荷說過兩個孩子的事，也知道這倆孩子日後要跟着家裡做事，因此兩人一進門，萬氏就一人抓了一把糖塊給他們。

　　 王磊捧着糖塊笑着道謝：“謝謝萬嬸嬸，萬嬸嬸過年好。”

　　 白榮人機靈，嘴巴也更甜：“謝謝萬嬸子，祝嬸子越來越年輕漂亮，周家生意越做越大。”

　　 孩子懂事，萬氏心疼，在心裡罵兩個孩子的父母不是東西，生了又不養，這兩個孩子長這麼大，可吃了不少苦。

　　 謝完萬氏，白榮和王磊又給李氏拜年，兩個人一人一句，逗得萬氏和李氏樂個不停。

　　 李氏笑出了眼淚，抹着眼淚花，給兩個孩子一人分了一個紅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