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下河村的村長就不是個公正的人,每年收稅銀的時候,這人回回都不忘撈好處,這次趁機吓吓他也不錯,省得他膽子越來越大。
“多謝宋哥肯幫忙,其他的事我知道怎麼做,不會過頭的。”陸承澤笑着道了謝。
宋書吏故意逗他:“你一大早就跑過來找我幫忙,恐怕不全是為了幫你秋姨出氣吧,我看啊,你是更氣萬家打你家那個妹妹的主意。”
一提起清荷,陸承澤神色變得溫柔起來,他柔聲說道:“我家清荷妹子長得好看,性子又好,豈是萬來喜那樣的人能肖想的。”
“哎,我說你這小子,要是真喜歡那姑娘,就跟你秋姨提提一提。你這樣知根知底的人,我覺得你秋姨可能會同意的。”
“這樣悶着不說,到最後看着喜歡的姑娘嫁給别人,你能受得了?”宋書吏不明白,為何陸承澤隻敢在背後默默守護,提都不提他的心意。
“受不了也得受着,我配不上她,她值得更好的人。”陸承澤垂下眼皮,遮住眼底的痛楚。
清荷以後會嫁給别人,會和别的男子成親,生兒育女,每次一想到這個,他便心如刀割。
若是可以,他願意付出一切去換跟她在一起的機會,可他不能那麼自私,他就是個不詳的人。
宋書吏看他這樣子,心下不忍,這小子爹娘都不在了,很多事都是自己琢磨,恐怕是一時想岔了,走進了死胡同。
若是放在其他人身上,他是不願意管這閑事的。
不過小澤和他是好友,自家媳婦和那小姑娘也頗為投緣,姑且問問緣由,看能不能開解開解這小子。
宋書吏端坐了身子,神色肅正地問道:“小澤,咱們哥倆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交情了,我把你當作自己兄弟看待,你若是信得過兄長,就把你的顧慮說出來我聽聽。”
見陸承澤臉色松動了些,又加了把火:“男子漢大丈夫,怎麼能還沒争取過就放棄,你真的願意就這樣錯過心愛的姑娘,抱憾終生嗎?”
許是這份感情在陸承澤心裡憋了太久,又或許宋書吏的話觸動了他心中的那根弦,他悶着頭将自己的痛楚倒頭說了幹淨。
宋書吏仔細聽着,越聽越不對勁,待到他說完後,他已是滿臉不可思議。
“你就是顧慮着這些,才沒膽量去跟周家姑娘表白?”宋書吏看陸承澤的眼神,像在看一個大傻子。
陸承澤眼神黯然:“清荷是個聰明的姑娘,她家就靠着她琢磨出的吃食才賺到了錢,而我無父無母,沒錢沒權也沒家産,如今住的房子還是我爹娘留下的老房子,我拿什麼去說喜歡她。”
“而且以前有人說過,我是個不詳的人,與我太親近的人都沒有好結果,我怕害了她。”
“陸大傻子喲!”
宋書吏一個激靈,喊出了心底話,惹來對面陸承澤一個憤憤的眼神,他讪笑着道:“口誤啊,一不小心說錯了。”
“小澤啊,沒錢你可以去賺啊,你功夫好,随便找個山頭,都能打到獵物,你把獵物賣了,不就有錢了。”
“就算有錢又能怎麼樣?我孑然一身,對吃住都沒什麼要求,一人吃飽全家不餓,我不在意那些身外之物。”陸承澤語氣淡淡地,别人發愁掙不到錢,他是沒興趣去掙。
“小澤,我一直覺得你是個聰明人啊,你怎會有這樣的想法?如今的生活你自己滿意嗎?若我是個姑娘,我是看不起你的,連自己的生活都張羅不好,如何去照顧以後的家庭。”
“你自已想想,若你一直是這樣沮喪的想法,我也不鼓動你了,省得害了清荷姑娘。”宋書吏眼神帶着明晃晃的失望。
陸承澤被宋書吏說得都快擡不起頭,他一直沒考慮過未來,未來那種東西,他有嗎?
或者他也能期待一番,至少不要被清荷看不起,清荷若是用宋哥剛剛的眼神看他,他承受不住。
陸承澤心底猶如一團亂麻,他低着頭,聲音悶悶的:“宋哥,錢我能掙,可我的命格該怎麼辦,我爹娘和我師傅,他們可能都是因為我才英年早逝的,我……我心裡害怕,怕害了清荷妹妹。”
宋書吏見慣了虛情假意的人,他和陸承澤交心,正是看中他心正赤誠。
看着他心灰的模樣,宋書吏心裡也不好受,他正思索着該如何開口勸解,門口陡然響起了鐘靈秀的聲音。
“老宋,時辰不早了,你倆是不是該去衙門了?”鐘靈秀見兩人許久沒出來,在門口輕輕問了一句。
一聽見媳婦的聲音,宋書吏立馬站起來,打開門,把鐘靈秀扶進屋坐下:“這就要去了,你身子重,别到處走,隻管好好歇着。”
“沒事,這會肚子也不大,孩子也聽話,我沒覺得有什麼不舒服。”鐘靈秀輕撫着肚子,手一揮,笑盈盈地道。
鐘靈秀瞧着屋子裡氣氛不對,陸承澤臉色複雜,緊鎖着眉頭,一副低迷喪氣的模樣。
“老宋,小澤這是怎麼了?是不是你欺負他了?”
宋書吏一臉無辜:“沒有啊,我可不是那樣的人,至于小澤怎麼回事,你得問他,這是他的事,沒他的同意我可不能說。”
“宋哥,你告訴嫂子吧,也不是什麼見不得人的事。”陸承澤這會也不介意了,夫妻一體,他都告訴宋哥了,再告訴嫂子也沒啥。
既然小澤同意,宋書吏便跟妻子說了方才的事。
鐘靈秀聽得心頭一樂,原來小澤喜歡清荷啊,她倒是覺得兩人挺般配的。
小澤為人正直,有責任心,又沒有大男子主義,是個不可多得好男兒。
想到丈夫說的小澤的擔憂,鐘靈秀失笑,小澤平日裡看着倒是穩重,沒想到心思這麼敏感自卑。
也不怪他會想這些,父母早亡,多年來又寄人籬下,并沒有人會關心他在想什麼,所以碰到喜歡的人才會這麼踯躅不前,渴望得到又不敢靠近。
“小澤,所以說你是擔心你自己命不好,會害了清荷妹子?”鐘靈秀向來直接,直爽地開口問道。
陸承澤點頭:“嫂子,不瞞你和宋哥,我爹娘早逝,對我好的江師傅也去得早,曾經有人說是我命硬,克了他們。”
“我雖然不太相信,但事關清荷,我不敢冒絲毫的險,我不想她有任何危險。”
“嫂子明白,越是在意一個人,越是小心翼翼,這也說明你是真的在意清荷妹子。”
“這命理的事啊,我們說了不算,你要是有顧慮,不如去廟裡找大師看看,問個清楚。”鐘氏給陸承澤提議。
就她來說,她壓根不信命理一說,她也是父母雙亡,當年也不是沒人說過她命硬克親,那又如何?
這麼多年過去,如今她愛的人不也還好好的陪在她身邊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