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問京城的青樓哪裡最多，城南的柳葉街必定榜上有名。隻有西五百米長的街道上，有十幾家青樓。

　　 每到晚上，這裡燈火通明，女子的嬌笑聲不絕于耳。

　　 一首到子時，熱鬧才會漸漸淡去，最終歸于平靜。

　　 這是黎語和路玄第一次來柳葉街。

　　 為了行事方便，黎語化了個醜醜的男妝，路玄也把頭發弄亂，用毛筆在臉上胡亂畫了幾下。

　　 七月底的天還有些熱，兩人走一路都出了汗，臉上的妝不出意外的花了。

　　 在燈光下看去，兩人都有些像鬼。

　　 不過這正是黎語要的效果，她非常滿意，對着路玄點點頭，然後靠着牆看向巷子對面的紅袖居。

　　 在王府人員的調查中，黃相如的相好就是這紅袖居的花魁，隻要沒事，黃相如每天都來。

　　 *

　　 路玄站在黎語身後，一邊注意着後面的動靜，一邊看着前面說話：“你确定黃相如今晚過來嗎？”

　　 黎語道：“中午的時候我找人扮成紅袖居的仆從，找到黃相如的貼身小厮問了問，小厮說黃相如今天一定來。”

　　 便是不來，她也不急，她可以去做另外一件事。

　　 黃相如那麼想讓她死，作為回報，她做了多方面的打算。

　　 黎語做事一向穩妥，路玄信任她，便不再多問。

　　 *

　　 兩人站在巷子裡等了快半個時辰，終于，黃相如的身影出現在紅袖居前面。

　　 黃相如能吸引到甄姑娘，樣貌上問題不大，不知他遺傳到了誰，面容英俊，五官深邃，個子也不低，看上去高貴又風流。

　　 黎語盯着他看了幾息，跟路玄點點頭，“去吧，按着咱們的計劃進行。”

　　 路玄把劍遞給黎語，拍拍衣服，在黃相如乘坐的馬車離開、黃相如本人攬着姑娘準備踏上青樓的台階時、提着燈跑出去叫住他。

　　 *

　　 “黃公子。”路玄大聲道，“留步！”

　　 黃相如回過頭，看向跟自己說話的人。

　　 眼前的漢子個子高高的，但是臉上很髒，衣服也破舊，活脫脫一個乞丐。

　　 不記得自己跟乞丐有交集，黃相如勾起身邊女子的下巴笑了笑，轉身準備繼續往前。

　　 路玄再次喊道：“黃公子，留步。”

　　 黃相如有些不耐煩，回頭呵斥道：“你是什麼人，在此處大呼小叫，信不信本公子這就找人把你打一頓。”

　　 路玄适時作出慌亂的姿态，其實他表現的并不好，眼神沒變化，手腳也不動，不過他垂着頭，有一部分發絲散在臉前，加上光線暗，倒也遮住了這些有破綻的部分。

　　 “黃公子。”路玄結巴道：“我們...我們公子請...請您與他一起吃酒席。”

　　 “你們家公子？”黃相如的眉頭皺成川字，“你們家公子是何人？姓甚名誰。”

　　 “我們家公子姓嚴。”路玄上前幾步，到黃相如身前道：“我們家公子善賭，近來新做出來一種牌，可以在賭坊裡用。聽聞尚書府有賭坊，我們公子便想與黃公子合作。”

　　 女色固然重要，賭坊的生意更重要，黃相如心裡一動，摟着懷裡的青樓女子轉身，道：“你家公子現下在何處。”

　　 路玄指着黎語所在的巷子的方向，“我們家公子住的地方離此處不遠，還望黃公子賞光。”

　　 黃相如松開身邊的青樓女子，往前踏了一步。

　　 然而女子拉住了他，嬌滴滴道：“黃公子怎麼就走了？您可别被這乞丐騙到。他都是乞丐了，他們家公子能有什麼銀子，沒有銀子，他怎麼做出東西的？”

　　 此話有理，黃相如停下，看向路玄的眼神重新變得犀利起來，“你到底是誰，今日來有何目的？”

　　 路玄似被黃相如吓到，打了個寒顫，過了幾息，才着急道：“小的是家生子，跟我家公子的姓，都姓嚴。黃公子，小的不是乞丐，隻是來的路上摔了幾跤。這才看起來狼狽些。”

　　 黃相如仔細看了他一會兒，道：“既如此，你便帶路吧，不過我先說好，若是讓我發現你心術不正，今日你小命都難保！”

　　 路玄一疊聲地說不敢。

　　 *

　　 黃相如扒開青樓女子的手，準備跟着路玄去看。

　　 而青樓女子不甘心他就這麼離開，抱住他的胳膊不丢。

　　 黃相如掙脫不掉，二話不說給了女子一巴掌。

　　 女子震驚之下捂住臉，愣愣地看着他。

　　 黃相如滿心都是那個可用在賭坊的牌，一個眼神都不給女子，抖抖衣袖，與路玄一起走了。

　　 走之前，他似乎想喊貼身小厮，結果發現小厮己經離開。

　　 他有些遲疑，最終還是擡起了腳。

　　 他是尚書公子，在這京城，沒有幾個人敢跟他作對。

　　 *

　　 兩人路過巷口，黃相如看到了黎語，她對着他‘點頭哈腰’，還試着上前乞讨。

　　 黃相如嫌棄，厲聲道：“給本公子滾到一邊去！”

　　 黎語“愣”了一下，之後像是受了驚吓，慌裡慌張地跑開。

　　 黃相如冷哼兩聲，繼續跟着路玄走。

　　 巷子裡燈光昏暗，黃相如什麼都看不到，撞了好幾下牆。

　　 他心生不滿，罵路玄不會找路。

　　 路玄一句話都不回應。

　　 黃相如首覺不對，看着前方黑漆漆的路，猛地停下腳步問道：“你家公子到底住在哪兒？”

　　 路玄回頭，“黃公子，我們公子就住在前面，沒幾家了。”

　　 “沒幾家是幾家？”黃相如警惕地看着他，手一點點摸進袖子。

　　 “還有五六家吧。”路玄道：“黃公子有什麼疑問嗎？”

　　 黃相如倏地掏出一把刀指着路玄，“我為何覺得你在騙我。”

　　 路玄上前一步，在昏暗燈光的映照下，他的臉一半在陰影中，一半在光亮裡，給人一種神秘的感覺。

　　 “黃公子，您父親是尚書大人，就算借小的十個膽，小的也不敢與您作對啊。”路玄一張口，黃相如又沒那麼慌了。

　　 這人就是個普通的醜人，與他的關系不大。

　　 但他不想再去那陌生的地方了，他決定回頭，“你家公子既然還在京城，明日便讓他去尚書府找我，今晚我還有事，先不去了。”

　　 說完，黃相如想走，卻在此時，有人從後面用白布捂住了他的鼻子和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