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熨帖,持刀的黑衣人
第62章:熨帖,持刀的黑衣人
她臉上浮現起笑容來,将何苗手裡頭的針線衣服給拿走,“好了,不說這些糟心事了。苗兒啊,乖,去床上躺着,月子還沒坐完呢,你就做了這許多事,要是落下月子病,該如何是好啊?”
何苗有些哭笑不得。
兩個小家夥醒了吃、吃了睡,跟養小豬似的,特别好帶,她大概是這世上最無聊、最空閑的産婦了。
這個年代又沒有任何的娛樂節目,她睡得頭都扁了,還睡的話,人都要傻了。
“娘,那你同我說說以前的事情呀,我睡不着。”她抱着王婆子的臂膀撒嬌。
王婆子的心軟得不行,伸手溺愛地掐了掐她白皙光滑的小臉,“大夫說,你要好好休息,不能久站或久坐的,等你睡醒了再說,啊?”
何苗隻好退而求次,“那我躺床上,您同我說。”
王婆子拗不過她,點了點她的額頭,“調皮。”
何苗開開心心躺了上去,眼巴巴地望着她,“娘,你先同我說,相公小時候是怎樣的?”
“他呀,可是個皮猴,整日山裡轉,水裡遊,三天不打上房揭瓦,力氣又大,每日逮着誰都要掰手腕,他爹又是個木匠,經常在外幫人家幹活,我在家,根本管束不住他......”王婆子說起兒子來就停不住嘴,臉上散發出慈母般的光輝。
何苗跟前便浮現起一個曬得黑不溜秋、泥猴似的頑劣小子的模樣來,頓時笑出了聲。
總的來說,齊一鳴以前很頑皮,他父親常年在外,王婆子很頭疼,管不好他。
王婆子又道,“不過,在他七歲那年,性子便轉變了許多......”
齊一鳴七歲時,被一高人收作徒弟,大部分時間都待在師門學藝,逢年過節會帶些肉和糧食回來補貼家裡,家裡的活計也搶着做,變得孝順又勤快,村人交口稱贊。
可在他十四歲這一年,卻忽然說要去參軍打仗,無論王婆子如何勸說,他都無動于衷。
在親娘的淚眼中,義無反顧地走了。
之後,齊父又身染惡疾,熬了一年多去了,王婆子孤苦無依,很快又傳來兒子在戰場上犧牲的消息,她整個人都崩潰了,日日以淚洗臉,越發遭婆母嫌棄,被趕到這小茅屋裡,自生自滅。
好在齊一鳴給她寄的錢,她一直都藏得嚴實,婆母并不知,她得以靠着這些銀子苟且活着。
“那時,得知鳴兒沒了,村裡的人都說要給他辦喪事,好讓他泉下安甯,我便辦了。可我這心裡頭啊,總不太相信他就這麼悄無聲息地走了。我每日都去村口的大榕樹下,眼巴巴守着,看着每一個路人,生怕錯過我的鳴兒,又怕他回來找不到我住的地方。”王婆子想起那艱苦而絕望的歲月,不由得落淚,忙用衣角拭去。
“就那樣,帶着一絲期盼,我苦苦熬過了兩年。兩年裡,我淚哭幹了,這眼睛也越來越不好,慢慢的,去不了村口了,便坐在這茅草屋外,看着日頭升起又降落......”
何苗聽着抽泣不已。
與王婆子受到的苦難與絕望相比,她前世受到的自以為是的痛苦、煎熬,似乎都不算得什麼了。
好心疼這個可憐的婦人。
她從床上坐起,雙手摟住了婆婆,“娘,您别哭,眼下相公好着呢,你還有孫子孫女,還有我,我們一家人也都好好的。”
然而,王婆子覺得兒媳越是這樣懂事,她的心裡越是難受。
哽咽道,“後來聽旁人說,若是那人未死呢,是被髒東西迷惑住了,不知道路回來。想辦法給他沖喜,他順着那股子喜氣,人就會回來了。我便把心一橫,開始找人四處給他說親。也不求是黃花閨女,隻是個女子都行。可一直沒人願意嫁進來,我還被村人冷嘲熱諷。後面不知怎的,你後娘梁氏托人找到了我。”
“聽說你還這般年輕,我起先不同意,可中間人說,你是自願的。我想着自己人之将木,這是我為鳴兒做的最後一件事,便狠了狠心,把眼一閉......”
“你過門後,見你這般稚嫩,想着你要守活寡一輩子,我這心裡啊,後悔内疚欲死,每一天我都在痛恨自己的自私無知,好在,後來,鳴兒回來了......”
何苗總算知道,為何王婆子受盡原主的虐待與欺辱,仍不肯讓齊一鳴休了她。
原來是因為她懷了孕,再來是婆婆心中愧疚難當。
“娘,以前我是太混賬,對不住。我再也不會了,我會和相公好好孝順您的。”何苗一個勁地為原主道歉。
“傻孩子,娘知道你心中有怨氣,你發洩出來,好過憋在心裡。”
“......”
兩婆媳窩在屋裡說話,心是熨帖的。房間内放着火盆,從身體到心窩,都是暖融融的。
就在這時,外邊忽然有人喊,“王嬸子,王嬸子!不得了了啊,鳴小子真的找到了大量的異果了。”
王婆子聽出是黑寡婦的聲音,倏地站了起來,“黑妹子,此話當真?”
“真的。還派了狗子回來報信,讓裡正趕緊糾集人手去幫忙呢!”
何苗驚愕不已。
齊一鳴帶去萬藥山的泉水和泥土都不多,何來的大量異果?
“娘,您去看看。”何苗忙催促王婆子出去,“去找狗子問得更清楚一些。”
王婆子心裡也是七上八下的,連連應聲。
待她走後,屋子一下子安靜了下來,何苗心裡頭總覺得不踏實,她不由得将孩子都摟在懷裡。
而就在這時,她聽到了輕微的腳步聲。
是兩個人,小心翼翼地往她房間靠近,如履薄冰,仿若在忌憚着什麼。
她猛地坐起,将兩個孩子都抱到了手上,“是誰在那兒?”
外邊的腳步聲一頓,接着便看到兩個漢子掀簾進來。
是他們!
這是昨日将何勤送回家的其中兩名漢子!
一個粗壯,一個高瘦,盡管他們手持短刀和菜刀,臉上蒙着黑布,可何苗還是一眼就認了出來。王婆子前腳才離開,他們後腳便進了來,定是一早就埋伏在外邊了。有預謀,被人指使......
無邊的恐懼漫上心頭。
此處離村裡較遠,叫破喉嚨也沒人應。
怎麼辦?
“何氏,跟我們走一趟吧。”粗犷的聲音在安靜的屋子裡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