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

　　回春丹都沒用了，上官聖又能如何呢？

　　李青峰抓着石開天的胳膊，稍稍用力了些。

　　“師尊……江凡回來了，你們……知道……嗎？”

　　提到江凡，他的聲音似乎強了一點。

　　石開天兇中絞痛，蒼老的身軀不斷發抖。

　　滿是溝壑的蒼老臉龐，老淚縱橫。

　　“知道，我們都知道了。”

　　李青峰艱難的擠出了一絲歉意：

　　“對不起……師尊……弟子看走了眼……”

　　“沒讓他……拜入天劍峰……”

　　直到這一刻。

　　李青峰仍然為此事，而感到自責。

　　石開天淚流滿面，悔恨不已。

　　當初，因為此事他還打過李青峰。

　　他含着淚，顫聲道：

　　“不，不，是你帶江凡入的青雲宗。”

　　“是你給青雲宗尋來了一個天之驕子。”

　　“青雲宗上下都很感謝你。”

　　“師尊也以你為榮！”

　　李青峰臉上露出了一絲笑意。

　　“那……太好了……”

　　柳問臣走了過來，雙目淚水滾落。

　　“李長老，其實我當初也并非是看好了江凡才搶走他。”

　　“是答應了女兒而已。”

　　“我也和你一樣，沒有看好他。”

　　原來，柳問臣和自己一樣啊！

　　看走眼的，不是他一個。

　　這一刻。

　　李青峰徹底釋懷了。

　　“宗主也……看走眼了呀……”

　　“哈哈……哈哈……哈……”

　　他大笑着，松開了石開天，雙手摸索着。

　　“宗主……”

　　柳問臣含着淚，握住他的手：“我在這。”

　　李青峰抱住他的手，用盡最後的一口氣，道：

　　“麻煩轉告……江凡……”

　　“請他……好……好……照顧……怡甯……”

　　“人……孰……能……無過……呢……”

　　他的手，無力的松開。

　　軟軟的垂落。

　　一代長老。

　　就此隕落在了白皚皚的冰雪中。

　　“李長老！”

　　“青峰！！！”

　　“師尊！”

　　“李師叔！”

　　青雲宗衆人，發出了悲怆的呼喊。

　　一雙雙眼中，滿是淚光。

　　“嗚嗚！師尊！”

　　聶雲曦跪在了地上，淚如雨下：

　　“你醒醒，醒醒呐！”

　　“宣布人、妖兩族停戰時，你不是說，要帶我們天劍峰小輩慶祝劫後餘生嗎？”

　　“你不能食言啊，師尊~”

　　“你走了，誰來照顧師弟師妹們？”

　　“嗚嗚~”

　　石開天蒼老的軀體，不斷的抖動。

　　早已沒有了光澤的灰發，不知何時多了幾根白絲。

　　他緊緊抱着李青峰，無聲的仰天恸哭。

　　直到有女弟子，哭着道：

　　“為什麼會這樣？”

　　“李長老沒有倒在界山大戰。”

　　“卻隕落在了停戰之後！”

　　“這不公平！”

　　是啊？

　　為什麼？

　　因為巨人宗啊！！！

　　石開天渾濁的老眸中，爆射出滔天殺機！

　　他一把将李青峰屍身交給了聶雲曦。

　　一言不發，腳蹬大地，向着巨人宗方向疾馳！

　　莊遠音白發皆張，含淚的眼睛，怒目圓睜。

　　這位昔日的青雲宗主，發出了怒吼：

　　“巨人宗！”

　　“你們欺人太甚！！！”

　　“青雲宗太上長老都跟我走！！！”

　　轟――

　　大地猛震。

　　這位命不久矣的老人，燃燒着生命，向巨人宗方向疾馳。

　　黃戰天、鄭秋霜等太上長老，也眼中含着淚花。

　　一扭頭，憤怒的追去。

　　“這幫畜生！”

　　柳問臣也紅着眼，吼道：“青雲宗長老随我來！！！”

　　所有長老，都含着眼淚，随之而去。

　　包括封古禅。

　　盡管，他和李青峰曾有過矛盾。

　　但，那也是為了輪回峰搶到更多資源，是為了各自的弟子。

　　他從無加害李青峰的心。

　　看着李青峰的屍身，他也雙眼泛紅，老軀震動。

　　眼中蓄滿了濃烈殺機！

　　“巨人宗！我跟你們沒完！”

　　聶雲曦淚流滿面的将李青峰屍首輕輕放下。

　　眼中蓄滿了仇恨。

　　緊握的拳頭裡，指甲深深掐入了肉中。

　　“師尊！”

　　“徒兒為你報仇去！”

　　她拔出長劍，灑着淚向巨人宗方向沖去。

　　青雲宗弟子，各個眼圈泛紅。

　　“留下一人看守李長老屍體！”

　　“其餘人，跟我走！！！”

　　一位有威嚴的弟子，擦掉眼淚怒吼。

　　冰天雪地上。

　　青雲宗的太上長老、長老、弟子們。

　　如一團團複仇的烈焰，向着遠方燃去。

　　長城。

　　隐藏空間。

　　小麒麟大大的眼睛裡寫滿了詫異。

　　“主人，你怎麼了？”

　　從剛才開始，正在深度修煉的主人，忽然心浮氣躁起來。

　　直至現在，再也不能入定。

　　江凡皺了皺眉：

　　“突然就沒法安靜修煉了。”

　　“罷了，反正修煉得差不多，強行入定有害無益。”

　　“出去看看吧。”

　　“也不知道李長老有沒有勸好許怡甯。”

　　想到許怡甯，他就頭疼。

　　離開隐藏空間。

　　剛站在城牆上。

　　便遠遠看到，視線盡頭的長河旁，聚集着一大群人。

　　“發生什麼事了？”

　　江凡疑惑：“各宗人員不走，都聚集在那幹什麼？”

　　想了想。

　　他召回小麒麟，道：“我們過去看看。”

　　一道雲中影。

　　便直接閃現到了人群之外。

　　有人發現他到來，紛紛面露異色，主動的讓開。

　　江凡納悶。

　　穿過道路。

　　終于看到了人群中央的場景。

　　許悠然跪在一具皿肉模糊的屍體前，默默垂淚。

　　江凡有種不祥的預感，喉嚨仿佛被什麼捏住，道：

　　“悠然，這是……”

　　許悠然扭過頭。

　　已然淚流滿面。

　　“江凡，我師尊……死了。”

　　李青峰？

　　那個把他們從孤舟城，帶到青雲宗的李青峰？

　　那個一次次護着他的李青峰？

　　他死了？

　　别開玩笑了！

　　江凡走過去。

　　看清了那張面帶安詳微笑的蒼老臉龐。

　　他的大腦，一下就空白了。

　　整個人呆若木雞，立在了原地。

　　眼中的淚水，卻奪眶而出，無法控制的順着臉頰流淌下來。

　　“不會的，他有回春丹，怎麼會死呢？”

　　江凡漸漸回過神來。

　　卻無法接受眼前的現實。

　　那個不久前，還為了他向孔元霸拔劍的人。

　　怎麼會死呢？

　　不可能的！

　　這不可能的！

　　可面前冰冷的屍體，将他無情的拉回現實。

　　江凡心口疼痛，一下跪倒在了李青峰屍體前。

　　望着那慘不忍睹的身體，望着那微笑安詳的面孔。

　　巨大的反差，讓他心髒抽搐的劇痛。

　　“為什麼？”

　　“為什麼會這樣？”

　　許悠然倒在他肩膀上，哭道：“是巨人宗。”

　　“他們抓走了許怡甯。”

　　“師尊為了保護許怡甯，才被巨人宗殺死。”

　　她哽咽道：“師尊被他們打碎了心髒，也捏碎了喉嚨。”

　　“回春丹他吞下不去。”

　　“我們隻能眼睜睜看着他咽氣。”

　　江凡一言不發。

　　滾落的眼淚，逐漸停止。

　　聲音變得異常喑啞。

　　“李長老臨死前，有什麼交代嗎？”

　　許悠然嬌軀簌簌抖動不已：

　　“師尊臨終的遺憾是，當初看走了眼，沒将你帶入天劍峰。”

　　“他很自責。”

　　直到死。

　　他也還是為這件事耿耿于懷啊。

　　江凡心中絞痛。

　　他捂着兇口，緩緩站了起來。

　　眼淚，已經徹底停了下來。

　　臉色也很平靜。

　　周圍的各宗門人，望着此刻的江凡。

　　卻莫名的發慌。

　　“你看好李長老屍首。”

　　江凡擡起頭，平靜的望向巨人宗方向。

　　許悠然含着淚眸問道：“你去哪？”

　　江凡嗓音說不出的平靜。

　　靜得讓人毛骨悚然。

　　“給李長老，尋點陪葬品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