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龍在下大雪之前，停止了收購牛羊。

　　目前新建成的圈裡已經有一百一十隻羊，十二頭牛。

　　羊李龍挑的比較随意，隻要不是太老的，生病的，公母他都要。這時候的母羊基本上都帶崽子，養到年前母羊基本上就留下來，年前年後會生羊羔，明年就多了。

　　挑牛的時候李龍比較挑剔，基本上都是兩三歲口的，還有兩頭是一歲半的。

　　這些牛他基本上都是打算育肥到年前宰了賣肉。

　　這個牲畜市場還在繼續，但大雪下了之後，來這裡賣牛羊的就少了。畢竟這時候市場還不是很成熟，來這裡買牛羊的也不多，下雪後更不方便，太冷的話，大家就不出攤了。

　　而李龍買來的牛羊，連新圈的一半都沒裝下。

　　也就是說，這個新蓋的馬号裡，再放一兩百牛羊是不成問題的。

　　老羅叔天天曬糖渣，這些東西堆滿了空置的圈和老馬号的幾個空房子，剩下的堆在露天，用帆布蓋着。

　　宋明個星期還在往這裡拉糖渣，反正李龍不嫌多，老羅叔也不嫌多。

　　哈裡木他們在第一場大雪之前從夏牧場回來了。李龍還是去到牧業隊留守處那裡給兩家送東西的時候知道的。

　　李龍開着拖拉機拉了一車糧油到哈裡木他們那裡的時候，牧業隊的人正在上門在冬窩子這裡收牛收羊。

　　看到李龍，哈裡木他們很開心，李龍也沒客氣，把拖拉機停好後就去給他們幫忙。

　　牧業隊從哈裡木這裡拉走了二十頭羊、兩頭牛，看着都是膘肥體壯的。

　　李龍也看到他們的交易情況，牧業隊拿着秤過來的，活羊按七毛一公斤算，活牛按一公斤八毛算的。

　　哈裡木這一回一共拿到了六百二十塊錢。

　　不少了。

　　比許多種地人一年拿到的錢還要多。

　　不過辛苦也是真辛苦，夏牧場遠在深山，幾乎是與世隔絕，生活不易，讓普通人去那裡生活，恐怕十有八九都不願意。

　　把牧業隊的人送走後，哈裡木和李龍來了個大大的擁抱後，才和他一起把拖拉機上的東西卸下來。

　　這回李龍拉來的主要還是米面，剛才看牧業隊的人過來收東西，帶着的也是大卡車，李龍想着無論如何對方應該拉一些物資過來的。

　　結果啥也沒有。

　　他準備的主要還是糧食、磚茶、鹽等基本生活物資。當然，知道哈裡木他們的飲食習慣，李龍還拉了幾袋子的皮牙子和洋芋，還有少量的辣皮子和西紅柿醬。

　　把東西都卸下來放在小房間，哈裡木請李龍進屋子裡喝奶茶，和他說着這段時間來的生活。

　　“今年嘛，比往前早下山大半個月。”哈裡木說道，“往年嘛，打的草沒有那麼多，晚點回來，牛羊吃的草少一點，壓力小一點。

　　今年嘛，有你的拖拉機打草，打的草比往年多一些。下山後牧業隊收走一些牛羊，我們還要再賣掉一些，這樣草夠夠的，就不在裡面呆了。太冷了……”

　　李龍一手撫兇一手接過哈裡木妻子遞過來奶茶，喝了一口放了下來，問道：

　　“在山裡情況都好吧？有沒有人病的或者傷着的？”

　　“當然有了。不過嘛，有你帶給大家的藥，都好着呢。”哈裡木笑着說，“夏牧場那裡今年水草都比較好，你看到了嘛，我家的牛羊膘都不錯。”

　　他告訴李龍，他們已經回來有五天了。回來後去看了母親和孩子，在牧業隊那裡報備了。哈裡木還激動的說，他把洗羊池裡的髒東西清理了一下，明年開春就可以在這裡洗了。

　　“明年開春過後，我就給你把洗羊用的藥拿過來。”李龍說道，“多備一些，玉山江他們都能在這裡洗。”

　　聊了一會兒，李龍要回去，哈裡木讓他拉幾隻羊走。

　　李龍便說道：

　　“我打算育肥一些羊，正好今天牧業隊的來拉羊，我和他們一樣，也從你這裡買一些牛羊，養到過年的時候宰着賣肉。”

　　“好啊。”哈裡木問道，“你要多少？”

　　“要不了多少。”李龍說道，“我已經買了一些，從你這裡買上十隻羊吧，牛買上一頭。”

　　哈裡木養的有褐牛，李龍覺得這種牛比黃牛肉多，買上一頭看看。

　　“行。”哈裡木指了指奶茶說，“喝完後我去給你抓。”

　　哈裡木從羊群裡抓羊，李龍在外面接過來，把羊腿綁着扔到拖拉機車箱裡。

　　李龍能看出來，哈裡木抓的羊都是膘肥體壯的那種，他接了兩隻後便對哈裡木說：

　　“你抓幾隻淘汰羊，我拉回去是要育肥的。”

　　“這樣拉過去剛好不要育了嘛。”哈裡木自然很清楚，他說道。

　　“不是不是，我從糖廠拉了糖渣，多的很！我要用那個把羊養的胖胖的，然後我們過年前宰了。所以呢，你找一些淘汰的，不要光拿肥羊，這樣的白養嘛。”

　　哈裡木哈哈笑着，又抓了兩頭肥羊後，才開始抓淘汰羊。

　　十隻羊，李龍要給錢，哈裡木不要，說那些米面油就夠了。他還給李龍的拖拉機上放了一些野山羊皮、馬鹿皮，李龍這回便有了正大光明給錢的理由。

　　“你明天過來嘛，我今天給玉山江他們說一下，到時他們也把羊趕過來了，你到時候可以拉走。”哈裡木說道。

　　既然李龍有做育肥羊的打算，自己這些朋友自然是要支持的。

　　李龍開着拖拉機離開冬窩子往外走，他打算明天再拉一些物資過來，還要從市場買一些公雞母雞雞蛋啥的。

　　到山口的時候，李龍碰到了在這裡等着的波拉提。

　　“我聽到汽車響、拖拉機響，就知道你過來了。”波拉提笑着說道，“這段時間你沒來，我們又弄到了一些黨參，你收不收？”

　　“收，肯定收的。”李龍看着波拉提馬背上的兩袋東西說道，“不過眼下就隻有換錢了。我現在沒帶什麼物資。”

　　“那就換錢吧，反正是替别人換。”波拉下馬，把兩袋黨參拿着給了李龍，“這是兩個人的，不是我的，你看着給吧。”

　　兩袋子黨參一袋子比較幹，一袋子還沒完全幹，曬的不太好，有一根已經發黴了。

　　李龍把發黴的那根挑出來扔掉，然後估量了一下，對波拉提說：

　　“幹的這個品質比較好，我給四十塊錢，這個不太幹的嘛，三十五塊錢。”

　　“行呢行呢，比他們想的多了。”波拉提很滿意，“他們覺得能有二十塊錢就不錯了。這樹根一樣的東西，能換錢就很好了。對了，你還收羊？”

　　“嗯，我蓋了個羊圈，打算冬天養一些羊，等到我們漢人過年的時候再宰了賣。”

　　“還是你們有腦子。”波拉提笑笑說，“好了，你啥時候還進山？”

　　“明天我還過來。”李龍說道，“明天我到冬窩子裡還要拉一些羊回去，後面幾天差不多每天都要來趟。”

　　“好，我知道了。如果再有黨參的話，我還會找你。”

　　李龍把兩袋黨參拿着綁在頁子闆上，搖着拖拉機，開着出山去了。

　　李龍把拖拉機裡的牛羊拉到老馬号裡放下後，在大哥家裡吃過中午飯，然後開回到縣裡進行采購。

　　已經算是進入了初冬，街面上來回行走的人大都已經穿上了棉衣，李龍自己開着拖拉機也是蓋着棉大衣。

　　他去百貨大樓買了酒，電池，棉膠鞋、棉手套。

　　牧民們的衣服通常是自己做，眼下也有買的，靴子鞋子買的多，但百貨大樓裡賣的膠鞋穿着更方便、更時髦。

　　所以棉膠鞋雖然沒有他們的氈筒穿着那麼保暖，但卻被年輕牧民特别是小夥子們喜歡。

　　再就是女孩用的毛圍巾和男人們戴的皮帽子。

　　這些東西李龍雜七碎八的都買了一些，還有雞蛋糕這種零食也買了不少。基本上每戶牧民家裡都有老人，他們吃這個不費牙。

　　從百貨大樓裡出來，李龍就去了市場。

　　他發現最受歡迎的除了糧食、電池外，還有的就是酒、皮牙子和洋芋。冬天牧民吃不上菜，就靠着這皮牙子和洋芋，還有就是在山裡摘的野果子自己做的醬。

　　當時李龍給他們帶的白砂糖、方糖就幫了大忙。

　　市場那些門面房裡，目前賣什麼的都有，走過一趟，基本上就能把想要的買齊。

　　李龍還買了一些雞蛋和宰好的公雞母雞。雖然眼下還沒下雪，但晚上溫度已經到了零下，閑房子裡放這些東西是能放住的。

　　雜七雜八的拉了一車，李龍回到了大院子裡。

　　小黑看到李龍回來異常高興，蹦蹦跳跳的。那兩隻狍鹿子長的大了，開始頂人了，李龍便把它們拉回到了老馬号裡，打算看明年開春如果能再逮到小的話，弄回到院子裡來。

　　到時孩子們差不多能坐着玩了，有小狍鹿子或者馬鹿的話，跟着剛好一起玩。

　　當然，找不到的話，弄兩隻小山羊羔子也不錯。

　　天已經涼了下來，下午的時候楊大姐在院子裡推着兩個孩子在院子裡轉圈。

　　李龍找木匠給兩個孩子做了一個推車，其實就跟平闆車有點類似，兩個大輪是拉拉車的輪子，兩個小輪是手推車的輪子。上面架着的闆車做的坡形，鋪上被褥，孩子能半躺着看着外面。中間隔開，兩個孩子都能躺得下。

　　有了這個闆車後，兩個孩子可喜歡在上面了，能活動着走，看看風景，楊大姐也能解放出來，不用老是抱着孩子了。

　　李龍回來的時候，韓芳已經下課了，顧曉霞還沒下班，顧博遠倒是先一步過來了，他是在檢查李龍他們房間裡的爐子。

　　天冷了，四小隊那邊，李建國家裡已經架起了爐子。眼下一年到頭錢掙的不少，到年底了，就不需要太節省了。平房屋子裡已經有些潮冷了，所以先把爐子架起來，烘去潮氣，每天做飯也方便。

　　李龍每天在忙外面的事情，倒是把爐子的事情忘記了。

　　當然還有一個主要的原因，是這大院子的主屋設計建造的比較好，李龍他們住到現在，目前還沒感覺到冷。

　　顧博遠的小院子已經架上爐子了，中午吃飯的時候問顧曉霞關于爐子的事情，看這邊還沒架，他倒沒埋怨李龍。

　　李龍作為男人天天在外面張羅掙錢和事業的事情，加上這裡面本身比他的小院子要暖和一些，所以沒想起來正常。

　　反正他目前事情不多，今天就提前關了店，過來把爐子看看，試架一下。

　　李龍看着老丈人在點爐子，臉上還帶着灰，臉就有點紅。他下了吉普車趕緊過去幫忙。

　　“沒事沒事，你忙你的，這架爐子嘛，小事情。”顧博遠樂呵呵的說道，“你屋子裡東西兩間卧室裡的爐子我都試了，先架幾晚上把屋子裡好好烘一下。

　　小芳她們屋子裡的，我指點小芳也架好了。這煙囪一夏天過去倒也沒堵煙，大院子啊，就是不一樣。”

　　老丈人還知道避嫌啊。李龍笑笑，把自己目前做的事情和顧博遠說了一下。

　　“嘿，你還是挺有眼光的。”顧博遠點點頭說，“眼下大家慢慢的手裡都有點錢了，過年咋也能買些肉改善生活的。

　　食品廠裡投放的那些肉肯定不夠。這市場裡倒是有個肉攤子，一天擺出來的肉就那麼一點，城郊那邊的黑市也有賣肉的，那些好肉還是怪搶手的……”

　　原來顧博遠也不隻是守着農資店那一畝三分地，對縣裡的許多事情還是挺關注的。

　　“所以我就想着現在養一批牛羊，育肥到臘月開宰，到時往市場裡一放，咋說也能賣個幾十隻羊。”

　　“那可不止。你可小看了咱縣裡人的購買力了。”顧博遠搖了搖頭，“你知道不知道，就光秋後到現在到我店裡買農資的有多少？好幾百家！

　　這些人從北面三個鄉鎮趕過來，還有從北面幾個團場幾十公裡趕過來，說的最多的就是想買些牛羊肉回去，買不到啊。放心吧，别說幾十隻，就過年前半個月，你準備一百隻羊都能賣掉！”

　　這話讓李龍的信心一下子就漲了起來。

　　他其實想着多買些牛羊育肥，賣掉當然好，賣不掉的那就留下來，反正老羅叔他們那裡有幾個人呢，大不了夏天就放牛羊呗。

　　四小隊眼下别的不多，就荒地不少。隊裡雖然大大小小也有幾群羊，但距離飽和程度還遠着呢。

　　顧曉霞下班回來的時候，看李龍和父親顧博遠兩個在那裡聊着熱鬧，她就挺高興的。自己最親的兩個男人關系好，她自然心情也好。

　　第二天吃過早飯，李龍開着拖拉機去往山裡。

　　開慣了吉普車，哪怕目前的吉普車沒有方向助力，方向盤轉起來非常費力，和小四輪差不多，但好歹汽車的速度要快，而且穩定性要好一些。

　　小四輪拖拉機的減震性太差了，速度也不快，李龍硬是突突突的一個多小時快兩個小時才到哈裡木那裡。

　　到達的時候，他看到玉山江和塔利哈爾已經在冬窩子外面了。

　　冬窩子的外面除了他們和哈裡木，還有一群二十幾隻羊。

　　羊身上用顔料刷着字，紅藍兩色，明顯是兩家的。

　　不過不管是紅色标記的羊還是藍色标記的羊，都很肥壯，李龍歎口氣，唉。

　　他把拖拉機開到幾個人跟前停下來，和玉山江、塔利哈爾兩個人擁抱一下，然後指着車鬥子說道：

　　“先卸東西吧，這東西不少，你們看着分。”

　　“嘿，我就知道隻要李龍過來，我們就能拿到好東西了。”塔利哈爾笑着說道。

　　不過他并沒有立刻搬東西，而是問李龍：

　　“帶子彈沒有？我的子彈用光了，不過給你帶來了一樣好東西！”

　　李龍帶着槍，子彈沒帶多少，他一邊想着塔利哈爾能給自己帶什麼好東西，一邊取下背包，從裡面掏出一包子彈說道：

　　“二十五發，你先用着。”

　　塔利哈爾因為打到十七隻野山羊而有志于成為一名獵人。後來因為直面一頭哈熊，差點兒吓出精神病，再後來被李龍開導後恢複正常，反而更加堅定成為獵人了。

　　當他從自己的馬背上取下一張碩大的熊皮遞給李龍的時候，李龍覺得，他不是将成為獵人，而是已經成為合格的獵人了。

　　不是，這山裡的熊這麼好打了嗎？

　　好歹這也算山中一霸啊？

　　玉山江也笑着去把自己馬背上的包取下來。

　　當他打開包，把一張皮子給李龍抖開的時候，李龍感覺自己麻掉了。

　　一張雪豹皮！

　　嘿！

　　這兩個是給自己驚喜的嘛！

　　“熊皮，一千塊錢。雪豹皮，兩千塊錢。”李龍最終鎮定下來，比劃着數字，“明天我給你們把錢送過來……”

　　他想着進山收羊，取最大值也就帶了兩千塊錢，眼下明顯是不夠的。

　　“李龍嘛，你這麼說就太傷人了。”塔利哈爾故意有些傷心的說道，“皮子嘛，是我們送給你的，你說錢嘛，我們不是朋友了嗎？”

　　“朋友歸朋友，錢還是要拿的。”李龍搖了搖頭，正色說道，“以前那些皮子，我給你們也拿了物資，我們說朋友還行。這回又是兩張這麼貴的皮子……我拿着，心裡不舒服。”

　　“不用不用。”玉山江笑着說道，“這張皮子，就是預支着明年你要帶人給我修冬窩子的，所以嘛，訂金嘛，你先收好。”

　　“對對對，我的也是。”塔利哈爾把皮子往李龍的手裡一塞，笑着說道，“我們家的冬窩子都漏雨了，明年嘛，修一下，你辦事我們放心！”

　　好嘛，這個訂金，價值有點高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