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裡下了一場大雨,早上起來,空氣中都透着濕潤的水汽,紀雲亭去見過老太君和母親就出發了。
出城向東,行到半路,馬車卻停了下來。
紀雲亭詫異,不是說要半個時辰才到嗎?怎麼這麼快就到了?挑開車窗的簾子,隻見外面一望無際的田野,綠油油地一片,令人心曠神怡。
“公子,前面一輛牛車陷在了泥裡,屬下過去看看。”趕車的史量道。
“公子,小的也去瞧瞧。”阿來是個好動的,坐不住,也鑽出了車廂。
紀雲亭道:“讓史量快點。”
史量走到牛車旁,見牛車的一邊車輪陷的很深,車上載了好些東西,還坐着兩個人,一年輕的男子,一個十幾歲的女孩子,模樣生的挺俊俏。
那年輕的男子态度惡劣的一個勁的催那趕車的:“你說你這人是怎麼趕的車?倒是快點讓車子出來,我可是趕時間的。”
那趕車人已經使出了吃奶的勁,又是揮鞭趕牛,又推車轅,但牛車就是陷在泥裡紋絲不動。
史量本來想着推一把算了,但就是看那年輕男子不順眼,便道:“車上載的東西太重了,你得下來一起推才行。”
那男子看了眼史量,看他穿着下人的衣裳,就沒好氣地囔囔道:“你誰啊?你讓我下來推?你以為小爺我都你們這些泥腿子一樣?知不知道我腳上這雙鞋子是什麼料子做的?一雙鞋就得一兩銀子,要是弄髒了你賠的起嗎?”
旁邊的女孩扯了扯男子的袖子,小聲道:“哥,你看後面。”
男子扭頭一看,看到了一輛豪華的馬車,這種馬車他見過,是盧家的馬車,而且是盧家身份最高的人才能坐的馬車,當即變臉,笑眯眯地問史量:“你是盧家的人?”
史量心中甚是鄙夷,典型的小人嘴臉,都懶得搭理他。阿來走過來,趾高氣昂地說:“怎麼回事?我家公子還要趕路呢,你們趕緊把車挪走。”
那男子立馬跳下車來,陪着笑臉道:“是是,我們馬上就挪。”
史量低頭看了眼他腳上那雙值一兩銀子的鞋子就那麼浸在了泥水裡,不禁揶揄道:“喲!這可是值一兩銀子的鞋子,就這麼被泥水泡了,多可惜。”
那男子忙道:“沒事兒沒事兒,回頭換一雙就好了。”
男子叫車夫在前面趕車,自己在後面推,推了好幾下,車子沒動,自己卻是滑了一跤,一頭紮進泥裡,真正的狗啃泥,端的是狼狽不堪。
史量就抱着手臂袖手旁觀,阿來一個勁的催……快點快點,你這個人怎麼搞的,怎麼這麼沒用雲雲。
紀雲亭等了好一會兒阿來和史量還沒回來,就探出車子喊道:“史量,你搭把手,别耽誤了時間。”
坐在車上的女孩看到了紀雲亭,那目光便黏在了紀雲亭身上,心想,不知道這一位是盧家哪一房的公子,雖然胖了點,但五官精緻,而且氣度不凡。當即連坐姿都端正起來,做出羞怯地模樣,一顆心兒怦怦亂跳。
公子吩咐了,史量不好再袖手旁觀,上前搭把手使勁一推,車夫趁勢揮鞭趕車,車輪順利的脫離了泥坑。
那男子一個勁的拱手道謝:“多謝多謝,今兒個要不是遇到你們,還不知道要陷在這多久。”
謝完史量和阿來,那男子又殷勤地跑去盧家的馬車前,恭敬地拱手施禮:“在下安德昌,多謝公子相助。”
紀雲亭本來沒把這人當回事,不過是個偶遇的路人,誰知對方自稱安德昌。
紀雲亭蹙眉問道:“你叫安德昌?東桑村安家的安德昌?”
安德昌訝異:“公子認得在下?”
安德昌昨晚上回縣城收拾東西,今早雇了牛車去外祖母家接妹妹一起回東桑村,沒想到車子陷在了這裡,碰巧又遇到了盧家的公子,聽公子道出東桑村安家,安德昌心中不知是該驚還是該喜。
紀雲亭翻了個白眼,誰特碼的認識你啊!
“不認識,不過卻是聽說過你的大名,聚寶樓的常客是吧!”紀雲亭斜着眼神情傲慢。
安德昌的臉色頓時陣紅陣白,煞是精彩,心裡就像是有十五隻水桶,七上八下,他賭錢的事兒怎麼誰都知道?
史量和阿來回到馬車上,紀雲亭看都不看安德昌一眼,對這種人無比的厭惡,要不是安德昌一家,安茉兒的日子不會這麼難過,紀雲亭放下車簾,吩咐道:“趕緊趕路。”
“好嘞!公子您坐穩了。”史量故意用力一揮馬鞭,馬車快速的滾動起來,濺了安德昌一身泥點,但安德昌恍若不覺,直到馬車走遠,安蓉兒叫他,安德昌才失魂落魄的回到牛車旁。
“哥,你怎麼了?剛才那位公子你認識嗎?”安蓉兒問道。
安德昌怏怏道:“應該是盧家的公子。”
“是盧家哪位公子?”安蓉兒眼神裡透着興奮,她覺得剛才那位公子看了她兩眼,定是被她的美貌吸引了。
安德昌沒好氣道:“我怎麼知道?我這樣的身份還結交不到盧家的公子。”
安德昌心裡在想,是不是因為自己去賭場的事兒讓盧家的這位公子知道了,然後盧家的七爺也知道了,這才壞了爹的好事?
“剛才就是個很好的機會呀!人家幫了咱們,這一來二去的不就搭上關系了嗎?肯定是你不會說話。”安蓉兒埋怨哥哥沒用,早知道她就自己上了。
安德昌嘴角一斜:“你想多了,人家幫咱們,不過是因為咱們的牛車擋了他們的道。”
安蓉兒望着已經漸行漸遠地馬車,喃喃道:“這條路是去東桑村的,哥,你說他們會不會就是去東桑村?”
安德昌猛地想到安茉兒和盧家的交情,頓時一個激靈,想要跳上牛車,卻發現自己一身泥,可别把車上的東西弄髒了,便急聲催促車夫:“車夫,趕緊上路。”
他自己跟在牛車後頭快步走,他要趕緊回去證實一下,這位公子是不是去找安茉兒的。。
他心裡很是不安,倘若安茉兒連盧家的公子都勾搭上,那以後還真是不好對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