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玉琰剛被擁入一個熟悉的懷抱,緊接着身上一輕,就被王晏抱起來。
強勁的手臂能輕而易舉地将她舉高,平日裡她與他對視時,需要仰起頭,現在反倒需要垂下眼睛才能将他瞧個仔細。
這般一來,不但讓她覺得新奇,還能将他的面孔看得更清楚。
烏黑的眉毛,清澈的眼眸,就像剛剛被露珠洗過一般,不染半點塵埃,淺紅色的嘴唇上仿佛閃着一抹光澤,嘴角彎起一個很好看的弧度。
沒有了往日的鋒銳,反而讓他看起來格外的溫和,好欺負似的,引着她動手。
謝玉琰伸手将指尖從他高聳的鼻梁上劃過,如同在他眼底點起了一絲漣漪,緩緩波動着,在他身上憑白增添了幾分顔色似的,無端地讓人心癢難耐。
指尖下的皮膚本是溫熱的,可傳到她這裡,竟愈發的灼人。
謝玉琰沒有挪開手,反而順着滑下來,一直落下來到他頰邊,輕輕地将他整張臉捧起來,然後低頭與他額頭相抵。
“鶴春。”
她将多日未見的思念都化為一聲輕喚。
在船上見面那一刻,她瞧見了他的焦躁,知曉這次她貿然來福建,必然讓他牽腸挂肚,如今她這般本想要安撫幾分,可聽起來卻像是與他撒嬌。
異樣的情緒從謝玉琰眸中一閃,這感覺太過陌生,連她自己都吓了一跳,卻忽略了聽到王晏耳朵裡,會是什麼模樣。
于他來說,那聲音就似落下的火星,“騰”地一下再他心底燒起來。
又急又快讓他難以招架。
那是發自内心深處的欲,俗氣又貪婪。可就是這樣,才會讓他感覺到在人間,在塵世中。
心要從心口躍出來,他也顧不得那麼多了,手臂微微一松,陡然将她放下來一些,她整個人就似蝴蝶般撲向了他,下一刻就被他牢牢接住,然後迫不及待地吻了上去。
嘴唇相貼,無師自通般地索取,一雙手臂牢牢地摟抱着她,盡可能地與她貼近,再近。
雜亂的喘息,灼熱的糾纏。
之前他一直小心翼翼克制着自己,一點點引着她靠近,讓她放下戒備和猶疑,心甘情願地走向他。
他做好了準備,可能會很久,卻沒想到會是在現在。
突如其來的歡喜,似是将他一下子融化了。
哪裡還能有半點的定力和自持?
身體裡幹渴如火燒,驅使他不停地追逐、索取。
他的呼吸很重。
第一次在林子裡遇到她,說好了要一同走出去,她卻突然就不見了。
知曉她回來之後,他總會害怕,萬一多年前的一幕再發生,他要如何?還能不能平靜地等上十年、二十年,甚至一輩子?
這般的煎熬和思念,遲早要碾碎他的心神,他隻怕活不了多久。五十歲、六十歲,最終化為一捧黃土,她興許都不會再記得有他這樣一個人。
畢竟,在她原本的過往中,他不過就是個陌生人。
他努力想要留下些什麼,可更多的是無能為力。
不是什麼事都能用人力能解決的,便是絞盡腦汁,也不過就得到一個結果——如果她多些牽挂,這種事興許就不會發生。
那也得她肯動心。
今日,他等到了。
那聲“鶴春”,沒有半點強求,發自她内心深處……
他無法表達他的歡喜。
灼熱的吻又落在了她的頰邊、耳垂上,然後急切地尋找着她的脖頸。
謝玉琰隻覺得王晏整個人滾燙,她整個人就要化在他懷中,她下意識攥緊了他的衣袍。
喘息變得更加粗重,不過他卻停了下來。
下一刻,謝玉琰聽到了王晏的聲音:“冰寒千古……萬物尤靜,心宜氣靜,望我獨神,心神合一,氣宜相随,相間若餘,萬變不驚,無癡無嗔……無……欲無求,無舍無棄,無為無我。”
謝玉琰愣了片刻,不禁笑出聲,這是道家的《靜心決》,她在師父那裡聽到過。原來傳言王晏收藏道經是真的。
“再笑,我便不念了。”
謝玉琰立即噤聲,不過依舊沒有收斂笑意。
那摟抱着她的手臂,又收緊了些。
“阿琰,”王晏許久才道,“回京之後,我們就成親吧!一生太短,我等不了了。”
不能在人前光明正大地護着她,不能與她多說幾句話,這樣的避嫌,在他們心意相通之後,變得沒有任何意義。
“可以讓張娘子主持三書六禮,你不用擔心楊家,”王晏道,“若是你願意,就将那裡也當做娘家。”
“或者你有别的安排……不願意進王家……我就……”
“好。”謝玉琰的應承打斷了王晏的話。
王晏将她放開了些,望着她那清澈的眼眸,他目光微微一閃,如星河般璀璨:“莫要反悔。”
謝玉琰想起,她曾說過,不想與王家牽扯太深。上輩子她因為新黨,因為王晏勞心勞力,委實不想再一腳踏進去。
可是當她看到,王晏拿出那枚麥穗環鍊紋銅印的時候,她突然就什麼都想明白了。
當年楊欽用那枚麥穗環鍊紋銅印調動兵馬,護在她身邊,卻始終沒提及,銅印是王晏之物,所以她并不知曉,受了王晏和王家的恩惠。
那銅印護她半生,她也理應為王家奔波。這是因果相報,本該如此。沒有王家也沒有後來重新掌控權柄的她。
要說這裡可能是利益驅動,那麼現在就是真正的甘願。
當真正歡喜一個人時,哪裡會怕與他牽扯太多,隻會嫌與他羁絆不夠深。
謝玉琰道:“從前說那些,是因為沒有你。”
王晏想到王氏一族和父親的新政,不禁道:“若有一日你厭煩這些了……”
謝玉琰接着他的話茬道:“那就帶着你一起走。”
王晏隻覺得這一刻,自己被哄得年輕了二十歲,變成了一個,隻會笑着應承的娃娃。
……
船艙外聽不到裡面的動靜,桑典守在那裡有一會兒了,其實有要事向郎君禀告。
他們在海面上發現了幾艘船隻格外可疑,徐都知帶着人準備圍過去。
這時候,郎君應該做那定海神針才對。
可他……桑典擡起手,猶豫着還是放下,反正有徐都知主持大局,好似也沒必要一定打擾郎君和大娘子。
畢竟他還想活個八九十歲,不想早早就……撒手人寰。
最近一直單更,因為要結局了,總怕自己一個掌控不好,寫的不滿意,于是多點時間想一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