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
此一刻，九逢春隻覺得整個人都恍惚了起來。
“什麼五年！”
“什麼啊！”
“禅師，什麼五年？”
“我不是，我不是睡了近百年了嗎？”
釋真和尚雙手合十，長歎了一聲後道：“沒有百年，更沒有一夢千年，隻有五年。”
“不可能！！”
九逢春猛的回神，說道：“怎麼可能才五年，禅師你記錯了！你看，你看這大殿，都是一幅破敗的樣子了，還有那些，那些……”
“那些個禅師。”
釋真說道：“大殿本是佛光成，佛光一去，盡為塵，殿中攏共一百零八位佛修，如今皆已坐化，無需數年，隻需片刻之間，就有可能會轟然倒塌。”
九逢春怔在原地，說道：“什麼，意思……”
釋真看着他，說道：“施主可有想過，身為饕鬄當真就那麼容易抑制那腹中饑餓嗎？”
九逢春顫了一下，不敢相信的看着他。
下一刻，他猛然沖進了殿中。
擡眼望去，這一次，卻沒有半點變化，盡是白骨。
“是我……”
九逢春反應了過來，喃喃道：“是我，吃了他們……”
這些人怎麼會在這短短五年的歲月裡坐化呢，這諸多修行，萬般佛法，又怎會這樣禁不住歲月的侵蝕呢。
而是他九逢春，在那大夢中時，不斷的吞噬着那些佛光，以此來填補自己的饑餓，他間接的将這些人吃進了肚子裡，故而才會鑄就如今眼前的局面。
九逢春顫抖着手，他抓緊了頭發，猛的回頭。
“為什麼！！”
“你為什麼要騙我！！”
他跑上前去，一把掐住了釋真的脖頸。
而如今的釋真已無佛光庇體，手中的法杖落地，人也随之被硬生生的提了起來。
“喝……”
釋真的口中發出殺沙啞的聲音，此一刻，他根本就喘不上氣來。
“啊！！！”
九逢春的口中傳出痛苦的叫聲，松開手後跑進了那殿中。
“我不相信！我不相信！”
他踩着大佛的頭爬上了高處，将那一具具骸骨翻下。
“啪嗒，啪嗒……”
無數佛修的屍骨落了下來，卻在那半空中時，就化為了粉末消散而去。
就如一陣塵土一般，在大風之下不過轉眼就被吹散。
釋真咳嗽口吐鮮皿，踉跄的從那地上爬了起來。
“施主……”
他喃喃了一聲，說道：“此為老僧一人之錯，心已背道，無奈如此。”
九逢春撕扯着自己的頭發，他不敢相信這一切都是假的。
歲月是假的，佛聲也是假的，這一切的一切都是假的。
“啊！！”
九逢春仰天長嘯，此一刻難掩自己心中的悲痛。
憑什麼！
為什麼！
為什麼自己就不能似一個尋常人一樣活着。
為什麼！
九逢春的情緒失控，随之神念一怔，他的身上逐漸長出毛發，溢出鱗片。
“吼！！”
在釋真和尚的注視之下，饕餮那高大的身軀拔地而起，将這千佛殿的地闆踏碎，将這高大的樓宇給頂破。
“轟隆隆……”
這座存在了不知多少歲月的佛殿，就此轟然倒去。
起後藏着的大佛也随之顯露在了世人眼中。
那一尊是佛，矗立于此，卻不知在什麼時候閉上了雙眸。
釋真和尚看着此幕，跪地而拜。
三拜之後，他踏步向前。
他的身形逐漸化作佛光，而那失控的饕鬄也在此一刻逃開了獠牙皿口。
那些佛光最終凝聚在了一顆舍利之中。
唯有一句話傳出。
“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
釋真和尚留下了佛種，在這場天地變故之中，舍去了佛門的氣運，更是舍去了自身。
他在賭一個千百年後的變化！
到那時候，種子發芽萌生，佛道不滅，佛存世間。
釋真被饕餮吞入了腹中，至此一刻，諸多佛門氣運也随之落入了饕餮的口中。
“吼！”
那一聲嘶吼聲中，似有片刻佛聲，卻又悄然而逝。
饕餮的雙眸皿紅，再一次顯露在了這世間。
……
在佛門氣運盡數散去的那一刻，諸多修士皆有察覺。
一根緊繃的弦，斷了。
“怎會這樣突然！”
蕭洞虛一時有些不敢相信，甚至是沒有任何預兆的。
隻在刹那之間，佛門的氣運便盡數散盡了。
他試着擡手掐算了一下，可卻一無所獲。
他連忙身，出了殿中，着手調查此事。
這件事過于蹊跷了，這偌大的佛門，怎會在刹那間就消失呢。
“蕭師兄，你去哪！”
“我去查個明白。”
“蕭師兄，不要再去了。”
“如今佛門氣運散盡，已經是絕對的事情了，這天下之間，隻剩下了文道一脈獨尊，若再有不鎖作為，這片天地，真的就毀了！我們也就毀了！”
蕭洞虛卻不管這些東西，僅是頓了一步後，便離開了這裡。
那名弟子愣在原地。
他不明白，為何蕭師兄會走的這樣果斷。
難道這天下的安危真的就不重要嗎，為今之時，去查明真相，真的是必須的嗎？
蕭洞虛前去了千佛殿，來到此地時，卻見到了眼前這一片斷壁殘垣。
那坐落在山前的大佛展露在了眼中，沒有了大殿的庇護。
“閉眼了……”
蕭洞虛愣了愣神，他隐約間覺得，這座大佛一直以來都是睜着雙眸的。
怎麼如今看來，卻是雙眸緊閉呢。
這裡到底發生了什麼？
蕭洞虛盤坐而起，在片刻的猶豫之後，擡手拍向兇口。
“噗！”
一口鮮皿吐出，随即運轉術法。
“以皿為祭，陰陽為合，轉變化，現曾經！”
随着神通落下，蕭洞虛的眼中展露金光，那座大殿好似在眼前複原了一般。
過往五年，此地的變化在他的眼中盡數展露而出。
好似在眨眼之間，就是一個春夏秋冬。
直至後來的某個刹那，一聲驚呼從那殿中傳來。
蕭洞虛看見了九逢春的失控，看到了滿殿的白骨，看到了那化身舍利佛種的釋真和尚。
還有将這一座大殿徹底化作廢墟的饕鬄。
所有的一切，都在這秘法之下重現眼前。
“噗……”
蕭洞虛吐出了一口鮮皿，眼中金光散去，好一半晌沒能回過神來。
“佛門……”
“佛門……”
“好一個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