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羅亭淵的話，羅烨一下子擡起頭來，看向他的眸子裡已經煥發出光彩。

　　 祝曉敏聽出羅亭淵語氣裡的遲疑，卻不給他後悔的機會，立刻說：“好，羅烨，大家要比，你就比比，技不如人可不許哭。”

　　 羅烨立刻點頭：“我不會輸。”

　　 祝曉敏笑笑，向幾個站起來的男孩子問：“你們都要比？那也隻能一個一個來，誰先和羅烨比？”

　　 “我！”第二名的男孩子立刻說。

　　 祝曉敏示意另幾個坐下，開始說規則：“如果是一個一個背，先背的吃虧，後背的占便宜，我們就輪着，我說詩的名字，第一首，羅烨背第一句，你接第二句，第二首，你背第一句，羅烨接第二句，中間可以想，但要限制時間，我用手指計數，數到三，誰接不上來誰輸，怎麼樣？”跟着，自己曲手指做個示範。

　　 孩子們聽懂規則，立刻都跟着點頭。

　　 祝曉敏起頭：“《春曉》。”之後，向羅烨示意。

　　 羅烨看一眼羅亭淵，見他并不阻止，跟着背：“《春曉》，孟浩然，春眠不覺曉。”背出來的詩沒有絲毫猶豫，聲音卻并不大，聽着更像是心虛。

　　 第二名男孩子擡起下巴睨着他，立刻大聲接：“處處聞啼鳥。”

　　 羅烨：“夜來風雨聲。”

　　 男孩：“花落知多少。”

　　 祝曉敏：“《鹿柴》。”向男孩指指。

　　 男孩立刻背：“《鹿柴》，王維，空山不見人。”

　　 羅烨：“但聞人語響。”

　　 男孩：“返景入森林。”

　　 羅烨：“複照青笞上。”

　　 祝曉敏：“《登鹳雀樓》。”又指羅烨。

　　 羅烨：“《登鹳雀樓》，王之渙，白日依山盡。”

　　 男孩：“黃河入海流。”

　　 羅烨：“欲窮千裡目。”

　　 男孩：“更上一層樓。”

　　 這是學的最早的三首，這三首背完，羅烨始終沒見父親阻止，反而是祝曉敏投過來的目光滿是鼓勵，心裡原來的不确定漸漸散掉，聲音也越來越堅定。

　　 祝曉敏接下來又出題：“《靜夜思》。”指男孩。

　　 ……

　　 “《江雪》。”指羅烨。

　　 ……

　　 一口氣，十幾首詩背下來，男孩越背越慢，中間開始卡殼，可羅烨都是不假思索的接下去，其餘的孩子們都是一臉的焦急，已經有人忍不住小聲提醒。

　　 又一首背完，祝曉敏說：“既然是大家不服氣羅烨，那羅烨就吃點虧，你們可以幫忙一起背，隻是要自己站起來接，不要悄悄提醒，那樣和作弊沒有區别。”

　　 這話說出來，那邊的學生一個接一個站起來，接詩的速度又再變快，羅烨都接的毫不猶豫，背出來的詩已經是聲音朗朗，卻不急不慌，都是從容接了下去。

　　 二十一首詩，很快就已經接完，祝曉敏問：“還有哪首詩沒有背嗎？”

　　 三個班的學生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下子沒有人說話。

　　 祝曉敏說：“或者，你們自己給羅烨出題。”

　　 老師沒教過的，他們自己怎麼出？

　　 祝曉敏停一下，又說：“不然，我再出幾首？”見還沒有人說話，接下去說，“羅烨，《九月九日憶山東兄弟》。”

　　 這兩個月，不管是哪個班，背的一直是五言絕句，羅烨聽她突然考出一首七言，隻是微微一怔，也沒有多想，背着手大聲背了出來：“獨在異鄉為異客……”

　　 他的聲音一停，祝曉敏又接着說：“《涼州詞》。”

　　 “葡萄美酒夜光杯……”

　　 “《泊秦淮》。”

　　 “夜籠寒水月籠紗……”

　　 “《赤壁》。”

　　 “折戟沉沙鐵未銷……”

　　 一口氣又點出十幾首，羅烨都是不瑕思索，張嘴就背出來。

　　 最初，三十多個學生都又是驚訝又是懷疑，可是聽他背的詩毫不猶豫，朗朗上口，顯然不是他能編出來的，一下子都說不出話來。

　　 不止是孩子們，就連四個帶課的知青，驚訝之餘，也是說不出的驚喜。

　　 這小鬼藏的夠深啊。

　　 而在于羅亭淵，最初和孩子們對詩，他隻是稍稍有些不安，到後來，看着兒子的眼神漸漸變成欣慰。

　　 隻是，到後來背出沒有教過的詩，羅亭淵吃了一驚，可是想要阻止已經來不及，隻是暗暗着急。

　　 好在這十幾首也都是最常見的七言絕句，祝曉敏等羅烨背完也就不再問下去，向孩子們掃一眼說：“你們看，羅烨不止會背你們學的，就連我們老師備課念到的他也會背，你們還說他什麼都不會？”

　　 其實從十幾個孩子陸續站起來的時候，他們就已經輸了，到現在更是啞口無言。

　　 第二名的男孩子仍然不服氣的嘀咕：“老師私下裡教他的，他當然會的比我們多。”

　　 祝曉敏笑笑：“那二十一首詩，老師每個班也是教熟了的，而且讓你們互相教着背的，為什麼你們要站起這麼多人才能和他對下去？”

　　 男孩子說不出話了，咬唇看看羅烨，雖然不甘心，卻已經反駁不了。

　　 另一個男孩子問：“祝老師，剛才羅烨背的，以後也會教我們？”

　　 “是啊！”祝曉敏點頭，眨眨眼，又笑，“你們想提前學，讓羅烨教你們也行。”

　　 讓羅烨教？

　　 不止孩子們睜大眼，連羅烨也一臉震驚。

　　 讓他教這些……熊孩子？

　　 祝曉敏也不問大家的意見，指指羅烨的小香囊說：“以後你們誰背詩有把握赢了羅烨，老師另外再給獎勵，這一次就是羅烨的，怎麼樣？”

　　 這一次顯然是赢不了羅烨了，以後還有挑戰的機會，總強過沒有機會。

　　 好幾個孩子已經大聲答應，第二名男孩子還大聲問：“羅烨，你敢不敢教我。”

　　 這個戰書下的有意思。

　　 羅烨回頭看看祝曉敏，見她看過來的目光滿是鼓勵，咬一咬唇點頭：“行。”

　　 祝曉敏鼓掌：“明天開始，早晨第一節課後的活動，大家一邊跑步一邊讓羅烨帶着背詩。”

　　 就這麼愉快的決定了。

　　 省得這些熊孩子精力過剩，沒事找事。

　　 把熊孩子們仍然交給今天帶課的知青，祝曉敏自己從教室裡出來。

　　 羅亭淵很快跟了出來，剛進知青點大門就喊：“祝知青。”

　　 祝曉敏毫不意外，回頭笑：“羅老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