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軍長的眉頭擰成川字，吩咐部下道：“速去政治部門，查清楚是怎麼回事。”

　　 “是。”

　　 想查清楚整件事的脈絡需要些時間，鄭軍長就趁機把楚明舟提升軍職的事說了說。由于楚明舟軍銜剛提上來不久，所以軍銜不變。

　　 “明舟，你憑借自身紮實的軍事素養、豐富的作戰指導經驗與出色的領導能力，得到了組織的極度認可，所以組織決定升任你為七四一團團長。這可不僅僅是職務的躍升，更是責任與使命。”

　　 鄭軍長目光灼灼地看着楚明舟，以為會在他臉上看到驚喜、愉悅、激動的神情。

　　 可……什麼也沒有，他依舊面色如常。

　　 楚明舟站起身，行了個軍禮，也沒說什麼客套話，“是，一切聽從組織安排。”

　　 鄭軍長默了默，他至今回憶起來，依稀還記得自己當年升任團長時的愉悅。

　　 當時他是跟楚山一起升任的團長，他接手的是六五七團。而楚山……接手的就是七四一團。

　　 鄭軍長的神色柔和了些，似通過楚明舟在看着另一個人，“坐，我們爺倆不興這一套，以後争氣些，好好幹。”

　　 “是。”

　　 “等空了你跟參謀長聊聊，看這慶功宴和歡迎儀式要怎麼辦。經過豫省災情跟邊防戰役，咱們軍區也很久沒熱鬧過了，就由你帶個頭，給大夥兒打打氣。”

　　 鄭軍長這提議倒完全是好意，但楚明舟目前沒心思搞這些，隻應付着點頭。

　　 窗外暮色漸濃，遠處營房的燈光次第亮起。

　　 等人回來把事情詳細禀報後，鄭軍長是越聽眉頭越緊。

　　 隻是他沒着急開口，這種事情牽連甚廣，到了他這層次，已經沒法沖動了，得考慮諸多後果。

　　 楚明舟面不改色，擲地有聲，“高呈是烈士遺孤，如果我們連他都保護不了，如何對得起那些為國捐軀的英雄？而且程解放此人相當可疑，我建議是逮捕調查。”

　　 辦公室陷入死寂，隻有老式座鐘的滴答聲格外清晰。

　　 良久，鄭軍長歎了口氣，“你說得對。”

　　 鄭軍長站起身，在辦公室裡踱了兩步，腳步聲在寂靜的房間裡回響。

　　 他的臉色凝重，眼神中透露出一絲憂慮，“明舟，你說得沒錯，高呈是烈士遺孤，我們有責任保護他。但這件事并不簡單，津市勢力不容小觑，且牽扯到了農業！”

　　 津市農業是全國最拔尖的，農科院更是多方托舉的對象，裡面的農業專家……至關重要。

　　 楚明舟挺直身子，目光堅定地看着鄭軍長，“任何情況下，人民同志都不該成為政治鬥争的犧牲品，無論對方有多大的勢力，我們都不該退縮，烈士可敬。”

　　 楚明舟硬是把這事往大了拉，聽得鄭軍長也是有些無奈。

　　 “周玉珍幾人，他們不能帶走。”楚明舟道。

　　 步步緊逼，隻等鄭軍長一個表态。

　　 鄭軍長明白楚明舟的執着，也清楚高呈作為烈士遺孤所承載的意義，可這件事牽扯到的不僅僅是軍方。

　　 “明舟，我理解你的心情，也認同你的觀點。”鄭軍長緩緩開口，聲音低沉而有力，“但我們不能僅憑一腔熱皿行事。程解放背後站的是津市農科院，津市農科院隸屬中央……”

　　 楚明舟半分不讓，隻是聲音放輕了許多，“鄭爺爺，我第一天進西北軍時，您對我說……從穿上軍裝的那刻起，我就該忠誠于組織和人民，堅守保家衛國的使命，保持高度紀律性和責任感，不怕艱難困苦，勇于奉獻犧牲，時刻為國家和人民的利益挺身而出，為國防事業和社會主義建設奉獻。

　　 此時，我們華國正處于社會主義建設階段，以人民為先，理當對侵犯人民利益的行為，零容忍！對，還是不對？”

　　 “對。”

　　 楚明舟這番話，如同一把重錘，狠狠敲擊在鄭軍長的心上。

　　 他看着眼前這個堅毅的年輕人，仿佛看到了年輕時的楚山，那個懷揣着熱皿與信念，誓要保家衛國的楚大哥。

　　 果然啊，每一聲爺爺都不是白叫的。

　　 “明舟，你是對的。即便此事牽一發而動全身，我們也該無條件維護烈士家屬。”

　　 楚明舟知道這事成了，其餘不必多說。

　　 鄭軍長笑着搖搖頭，回到辦公桌前，“好了，你先回去吧。”

　　 “是。”楚明舟敬了個禮，沒再多留，轉身走出了辦公室。

　　 家裡幾個小的都早早去休息了，隻有林安安陪我林母跟楚姑婆在正廳坐着。

　　 等楚明舟進門時，三人的視線都急忙看向他。

　　 “明舟，怎麼樣了？事情有進展嗎？”楚姑婆問。

　　 楚明舟點點頭，“嗯，組織會處理的，人就不用遣送回津市了，該怎麼辦就怎麼辦。”

　　 衆人都松了口氣。

　　 林母見女婿明顯面有疲态，心疼得很，“明舟，你跟安安去休息吧，都累壞了。”

　　 楚姑婆也忙說：“是，你倆快去休息吧，呈哥兒的事讓你們操心了。”

　　 “姑婆，這不是操心，是我應該做的。”

　　 林安安起身走到楚明舟身邊，溫柔地說道：“既然事情已經有了定論，我們先回房休息吧，時間也不早了。”

　　 “好。”

　　 “媽，姑婆，你們也快去休息吧。”

　　 “诶，好。”

　　 兩人回到房間，林安安幫楚明舟脫下軍裝，挂在衣架上。

　　 楚明舟坐在床邊，揉了揉太陽穴，林安安則去倒了一杯溫水，遞到他面前。

　　 “喝點水吧，累了一天了。”

　　 楚明舟接過，喝了口水，把杯子放到炕桌上。

　　 手一勾，把林安安按到了自己腿上，“安安，讓我抱會兒。”

　　 林安安順勢靠在他的肩膀上，腦袋輕蹭了蹭，“我家老公最棒了。”

　　 楚明舟嘴角微微上揚，輕嗯了一聲，将她擁入懷中，抱得更緊了。

　　 嗅着她身上的淡淡香甜，無比心安。

　　 林安安伸手環上楚明舟的脖頸，指尖無意識地摩挲着他後頸的碎發。

　　 屋内燈光昏黃，将兩人的影子重疊在牆上，萬分親昵。

　　 楚明舟下巴抵在她發頂，聽着她均勻的呼吸聲，緊繃了整日的神經徹底松弛下來。

　　 “安安，我升任七四一團團長了。”楚明舟突然開口，聲音帶着幾分沙啞，“那裡曾是爺爺和父親駐守的團。”

　　 他的手掌覆在林安安背上，一下又一下輕拍，像是在安撫，又像是在追憶，“我小時候第一次聽說七四一團就覺得很了不起，爺爺說七四一團的戰士連睡覺都握着槍，随時準備為國土流皿......”

　　 他輕輕說着，她就靜靜聽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