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
“咔嚓——！”
一陣微不可聞的輕響傳來，那條貫穿着數道恐怖裂痕的衆生路，瞬間崩滅了足足三分之一！
“砰——！”
衆生路被重創，顧寒身形狂震，踉跄後退！
原地。
身後焚星之光一斂，那道宛如先天混沌神明的身影漸漸清晰了起來。
赫然！
便是申時行！
一擊重創顧寒，他卻沒有繼續出手，眸中神光一閃，看向了立于下方的許拙和衆生教衆！
“立衆生于天？”
“開萬世太平？”
說話間，他手臂微微一擡，輕輕按落而下，語氣冰冷漠然至極：“真是，異想天開！”
“轟——！”
“轟——！”
瞬間，原本斂去的焚星之光再現，且愈燃愈烈，化作了一道恐怖窒息的無上威壓，便要将這片世界，乃至這片世界的衆生盡數抹去！
隻是——
沒能那道焚世之光真正落下，一道身影突然落在了許拙衆人頭頂，大手輕輕一擡，竟是生生地将這一道幾能滅世的攻勢徹底擋了下來！
“教祖！”
諸多衆生教衆驚呼，因為申時行這一擊太強，強得遠遠超出了他們的認知，雖然并未真正落下，可已然讓他們神魂欲裂，肉身幾近崩解！
他們毫不懷疑！
這一擊落下，這片剛剛複蘇的世界……不，或許有十個這樣的世界，都要徹底化作塵埃！
隻是——
如此恐怖的滅世一擊，卻被顧寒生生擋了下來，雖然這麼做越發加重了他的傷勢，可他的手臂，卻很穩很穩！
“你果然沒死。”
申時行沒有再繼續出手，反而看着他，眼中神光湧動，似隐隐帶上了一絲複雜。
“這并不準确。”
顧寒想了想，認真道：“嚴格來說，在你來之前，我的墳頭草都已經換了好幾茬了。”
“也難怪！”
申時行瞥了一眼這片世界，淡淡道：“以這片世界的隐蔽程度而言，想要找到你，真的不太容易。”
“我也沒想到。”
顧寒感慨道：“第一個找上門的竟然是你。”
“……我也沒想到，能在這裡見到你。”
二人的對話，沒有劍拔弩張，沒有敵意十足，反倒像是兩個久不相見的老朋友一樣。
“還是小瞧你了！”
感知着顧寒身上那一縷遠比自在魔光更加渾厚霸道的衆生偉力，申時行突然一歎，道：“你的來曆根本不對，你不是自在魔，你……是如何瞞過三世鏡的？”
“魔由心生，一念可逆。”
顧寒看着他，笑道：“有沒有一種可能？我其實……真的是自在魔？”
“……”
申時行突然沉默。
這句話他聽懂了。
自在魔，的确就是顧寒，或者說……隻是顧寒的一部分，隻是衆生偉力某一方面的具現化而已！
顧寒走的，從來都是衆生道！
顧寒修的，從來都是衆生偉力！
此道極為特殊。
就算僥幸修成，就算在衆生道的加成下，能獲得遠勝于同境修士數倍，乃至十倍的實力和偉力，可相應的，背後擔負的責任，也遠遠超過世人的想象！
遍數永恒時代以來，從來沒有人走通……亦或者說，從來沒有人試圖走過這條路！
因為沒人願意背負衆生因果，背負衆生命運……這因果太大，這命運太重，足以壓垮任何妖孽天驕！
“立衆生，開太平……”
想到這裡，他又是看着顧寒，歎道：“你修衆生道，立衆生教，便是為了替他們請命？”
顧寒反問：“不行麼？”
“當然不行。”
申時行想都沒想，目光徐徐掃過這片世界的一切，面無表情道：“這片世界，因我們而生，這些生靈，因我們而在，這萬道法則，這大道意志，亦是因我們而變！”
“我們就是他們的造物主！”
“我們就是他們頭頂的天！”
越說，他的聲音越冷：“如今，他們不知感恩便也罷了，如今竟敢行那僭越之舉，妄想反天？”
“你又錯了。”
顧寒又是搖頭，感慨道：“他們其實不想反天，他們隻是想要一個相對的公正，想要一片能夠休養生息的土壤……僅此而已。”
“……”
申時行再次沉默。
他知道顧寒是對的。
因為抛開生命層次不談，眼前的這些無數造物生靈眼中的下等生靈，其實和他們并沒有什麼不同。
有六欲，有七情，有好惡之心，更有趨利避害之本性！
這兩個訴求……
的确也隻是最基本的訴求而已！
可偏偏——
“你們給不了。”
顧寒看着他，認真道：“或者說，你們能給，可你們不想給。”
“……”
申時行依舊沉默。
包括監察一脈在内，所有的造物生靈早已習慣了這些下等生靈的存在，也早已習慣了奴役驅使這群在他們眼中卑賤而又腌臜的蝼蟻！
沒人會給他們自由！
沒人會給他們公平！
因為沒人會損害自己的利益……包括如今逃到這混沌胎膜上的四脈生靈，也包括監察一脈自己！
“别想了。”
顧寒似知道他在想什麼，語氣微嘲道：“或許你不在乎這些下層世界，可你終究改變不了别人的想法。”
“……或許吧。”
申時行沉默半晌，突然歎了口氣：“禍根深種，早已積弊難返，這注定是一個無解的矛盾。”
雖然隻是個監察使。
可他目光卓遠，遠超一衆同僚，甚至連那幾名司主，也未必及得上他。
尤其是！
他自密殿出來之後，便收起了對這些下等生靈的小觑之心，便越發看清了兩方勢力之間的根本矛盾！
“還好。”
目光一轉，又是落在了下方，他幽幽道：“雖然生出了逆反之心，即将釀成大患，可你們……終究還太弱小，終究也掀不起什麼太大的風浪！”
“轟——！！！”
話音響起的同時，天穹萬道瞬間破碎，他那隻懸停了許久的手臂突然動了，再次壓落而下，那被顧寒生生擋住的滅世一擊……亦是強了數倍！
“既是我們自己種下的禍根，那便……由我們自己親自來解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