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倒是讓楊意腰杆瞬間挺直了三寸，在場幾十雙眼睛齊刷刷掃過來，這輩子都沒這麼風光過。

　　呂凡突然變臉，盯着楊鵬雲的眼神像淬了冰碴子：“明知我要來還敢提前開席？怎麼着，我們呂家的臉面是能随便踩的？”

　　這話撂出來别說楊鵬雲，在場幾個集團老總都跟着肝顫。

　　楊鵬雲這會兒别說回話，沒當場跪下都算他心理素質過硬了。

　　楊鵬雲此刻注意到呂凡身邊站着個面容白淨的年輕僧人，對方正沖着自己露出和善笑意。

　　可這笑容卻讓在場不少知情者變了臉色。

　　最近天城權貴圈裡流傳着呂家新家主上位的内幕，原先最不被看好的呂凡能執掌家族大權，據說全倚仗身邊這位總挂着笑臉的和尚。

　　當初呂家繼承人選拔爆出大冷門時，連商界老狐狸們都跌碎了眼鏡。

　　事後各家探子費盡周折才打聽到，這個總穿僧袍的年輕人曾用雷霆手段替呂凡掃清障礙。

　　雖然具體細節被呂家捂得嚴嚴實實，但關于“笑面修羅”的傳言早就在圈内傳開了。

　　有人說他談笑間取人性命，還有人說見到他沖你笑就得趕緊寫遺囑。

　　楊鵬雲此刻被那僧人盯得寒毛直豎，喉嚨發緊地告饒：“呂家主恕罪！我真不知道是您大駕光臨啊！”

　　他後背已經滲出冷汗，恍惚間仿佛看見自家祖墳的青煙正在消散。

　　宴會廳霎時鴉雀無聲。原本圍在楊家周圍的賓客們悄悄挪動腳步，生怕被牽連進這場風波。

　　主桌上的楊開泰慌得連手杖都顧不上拿，三步并作兩步沖下台階，山羊胡随着急促步伐直打顫。

　　“呂先生千萬息怒！”

　　老當家雙手作揖連連賠禮：“都是犬子有眼不識泰山，我定當嚴加管教！”

　　說罷轉身對侍者厲喝：“立即重開宴席！把窖藏三十年的女兒紅起出來！”

　　呂凡卻擡手制止道：“楊老客氣了。”

　　他轉頭看了眼角落裡氣定神閑的秦峰，見對方微微颔首才繼續說：“本就是我來遲了，按規矩該坐末席才是。”

　　話音未落便領着僧人徑自走向楊意家的圓桌，驚得侍應生手忙腳亂添置座椅。

　　當呂凡安然落座時，全場目光都聚焦在那張僅剩五個空位的主桌上。

　　始終沉默的僧人忽然朝秦峰眨了眨眼，随即垂首站在新家主身後，仿佛又變回了人畜無害的小沙彌。

　　楊默默突然貼近秦峰耳邊咬耳朵，鼻尖都沁出了冷汗。

　　秦峰詫異地打量她：“這不活蹦亂跳的嘛，臉白得跟見了鬼似的？”

　　小妮子攥着他衣袖往下拽：“那個袈裟鬼偷瞄你好幾回！”

　　見秦峰不以為意，她急得直跺腳：“關鍵是……他還沖你笑！”

　　“坊間都說呂家那位笑面佛沖誰笑，閻王當天就勾誰的名！”

　　她話音都帶了哭腔。

　　秦峰眼角抽了抽——沒想到五真和尚的兇名早被妖魔化到這程度。

　　他本打算招手讓那光頭對楊默默也笑兩下，但瞥見小丫頭煞白的臉色，終究沒忍心。

　　另一邊圓桌旁，呂凡請示般看向秦峰才開口的細節，全被主座上的楊開泰看在眼裡。

　　老爺子面上八風不動，心裡卻炸開了鍋，呂凡嘴上說是給女兒楊意面子，可自家閨女幾斤幾兩他能不知道？

　　這尊大佛連同三位神醫，分明都是沖着這位秦先生來的。

　　“各位嘗嘗這淮揚菜，掌勺師傅可是我二十年前三顧茅廬請來的。”

　　楊開泰笑着往空位挪，卻被呂凡擡手攔住：“楊老要坐這兒，待會杜家吳家那幾位來了可沒地兒歇腳。”

　　老爺子扶着椅背的手一抖：“他們都來了？”

　　“方才停車場瞧見四五輛眼熟的座駕，杜老三那輛加長林肯我可不會認錯。”

　　呂凡慢條斯理轉着茶杯：“八成都是秦……哦不，應該是楊意女士邀請的貴客。”

　　呂凡微微颔首：“時間應該差不多了。”

　　秦峰忽然起身，視線越過人群鎖定第九桌的賈正和。

　　方才從舅舅應韶霖那裡，他已弄清了賈家與舅舅舅媽間的糾葛，以及前夜的種種過節。

　　收禮不辦事還戲弄人——這口氣他可咽不下，尤其想到舅舅舅媽低聲下氣全是為了自己，兇中更是竄起無名火。

　　“賈家主，還記得咱們先前的約定麼？”秦峰壓低嗓門開口。

　　被當衆點名的賈正和面色發青，後背早已沁出冷汗。

　　他哪想得到楊意這桌原本門可羅雀，眨眼間不僅三大名醫齊聚，連呂家家主都來捧場。這陣仗完全超出他的預料。

　　“我說過舅媽邀你是給你臉面，可惜你親手毀了機會。”

　　秦峰向前逼近半步：“現在你覺得自己配坐這桌嗎？要是不配，當着大夥兒的面給我舅媽舅舅賠個不是，不算為難吧？”

　　楊意聞言鼻子一酸，慌忙低頭揉眼睛，嘴裡卻嘀咕：“這小兔崽子沒白養。”

　　賈正和藏在桌下的拳頭攥得死緊，強壓怒火擠出句話：“看在呂家主面上，你說怎樣都行。”

　　“可别算我的面子啊！”

　　呂凡突然插話，滿臉真誠地胡說八道：“我就是來給楊老爺子賀壽的，你們該怎樣怎樣。”

　　說着沖主座的楊開泰使眼色。老爺子嘴角抽了抽，依舊笑而不語。

　　這話讓賈正和眼睛發亮，見呂凡當真不打算插手，頓時挺直腰杆冷哼：“毛頭小子别得寸進尺！我賈家這些年……”

　　話沒說完突然噎住，不知何時，原本坐在首席的三大神醫竟齊刷刷站到了秦峰身後。

　　“我憑什麼要給楊意賠不是？沒錯，那三位神醫和呂家主我是服氣的，可你們這桌上立維還有五個空位沒人坐呢。”

　　秦峰挂着似有似無的笑意，手指叩了叩桌面：“賈老闆敢入座嗎？”

　　賈正和眯起三角眼，這不就是激将法麼？

　　可現場上百号人都瞅着呢，要是現在慫了，回頭桌上坐着些不入流的角色，他這張老臉往哪擱？

　　就算當面沒人敢嚼舌根，背地裡“賈慫包”的诨名怕是要傳遍商圈。

　　他掰着指頭盤算：要壓過自己地位，至少得是宋家宋易輝那種嫡系子弟，還得手握實權。

　　就楊開泰那點人脈，加上郭向榮都湊不齊五個這樣的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