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以航偏頭壓低嗓子問劉大師：“那個風雲大師什麼來頭？”
“古玩圈活雷達！”劉大師豎起大拇指：“經他掌眼的物件，從沒打過眼！”
“那我這尊……”
應以航話音未落，老闆急得直搓手：“鑒定費要一千呢！我這店裡幾百件貨都驗一遍，褲衩子都得賠進去！整條街的掌櫃都躲着走！”
見應以航皺眉，老闆趕緊找補：“不過您放一百個心，我可是請了三位行家掌過眼的！再說剛才那位老先生……”
他突然頓住，伸長脖子往外瞅：“人呢？被氣跑了？咳這不重要！人家可是行家，連他都誇您這尊是上等貨！”
“這就好。”應以航臉色稍緩。老闆偷偷抹了把冷汗。
秦峰拽着江曉晴往外走，臨出門時江曉晴突然回頭：“姥爺最忌諱假貨，往年壽宴收到赝品直接摔個稀碎。
你也不想當衆丢臉吧？有個大師鑒定書總歸安心些。”說完扭頭就走。
應以航對着兩人背影直翻白眼：“紅眼病犯了吧？在這唱雙簧呢？兩萬塊的破爛也配碰瓷兩百萬的真貨？”
說着掏出手機撥号：“喂？給我約風雲大師，現在就過去！”
應以航歪着嘴哼了一聲：“切！”
旁邊劉大師搓着手勸道：“少爺，那丫頭說的話好像有點門道呢？”
“您家老爺子在古玩圈混了這麼多年，風雲大師的鑒定證書可不是鬧着玩的。”
“要是能把财神像配上證書，再說是您特意尋來的，老爺子肯定樂得合不攏嘴。”
應以航猛拍大腿：“對啊！咱們也去湊熱鬧！正好看那幫窮鬼的笑話，兩萬塊就想撿漏？笑死個人！”
劉大師嘴上應着，心裡直打鼓。
這條青葫蘆街的規矩他門清——錢貨兩清，天王老子來了也不能退。
等他們走遠，店主砰地關上卷簾門。
這尊财神像是他花三萬從老鄉手裡收的，要是穿幫了，雖然按規矩不用退錢，但就怕買主發瘋鬧事。
反正今天宰了肥羊，夠歇業半年了！
秦峰拉着江曉晴順着人潮走，老遠就看見風雲閣門口排的長龍甩出去幾十米。
兩人老老實實排在隊尾。
“你到底咋看出那玩意是假的？要不是我機靈發現眼鏡男是托兒……”
江曉晴興奮得小臉通紅，活像偷到糖的小孩。
秦峰撓頭：“瞎猜的，其實我也拿不準。”
“啊？萬一是真的呢？”
江曉晴瞬間垮臉。她倒不是嫉妒，就怕自己剛才賣力演戲全白搭。
“放心，絕對不是老物件。”
秦峰壓低聲音：“那老闆真要賺兩百萬，還用找人當托？不過我确實看不出是啥材料做的……”
江曉晴突然捅他後腰：“快看！那冤大頭追來了！”
應以航也跟在後頭排隊，中間就隔着兩人。
秦峰本來看着這長龍隊伍，尋思沒兩小時輪不到自己。
沒想到隊伍嘩嘩往前挪，才二十分鐘他就蹭到店門口了。黑底金字的招牌就寫着“鑒寶”倆大字。
“這也太快了？我看電視裡鑒寶都磨叽得很。”秦峰忍不住嘀咕。
前頭穿花襯衫的大哥扭頭搭話：“小兄弟頭回來吧？風雲大師有自己規矩。”
秦峰趕緊掏出煙遞過去：“您給講講？”
大哥擺擺手沒收：“風雲大師看東西從不超十秒，真貨半分鐘完事兒，假貨也就一分鐘給說明白。
今兒個隊伍竄這麼快，估摸着真貨多，好兆頭啊！”
“這麼快能看準麼？萬一看走眼……”秦峰話沒說完就被笑聲打斷。
“生瓜蛋子吧？”
大哥樂得直拍大腿：“老爺子放話看走眼賠十倍！
可人家開張到現在從沒翻過車。前陣子有個二愣子拿高仿來碰瓷，結果被當場戳穿，白搭進去好幾千鑒定費。”
秦峰回頭看了眼身後烏泱泱的隊伍，咂舌道：“按人頭算，一天不得掙個幾十萬？”
“錢是多，可老爺子軸得很。”
大哥壓低聲音：“上回有個南方老闆揣着百萬現金要插隊，愣是被撅回去了。老頭說規矩就是規矩，到點就收攤，給座金山都不帶破例的。”
正說着隊伍一拱，秦峰被推進了裡間。
紅木桌後頭坐着個穿藍布褂的白胡子老頭，看着跟公園遛鳥的大爺沒兩樣。
可秦峰眼皮跳了跳，這老爺子兩眼精光亂竄，臉上褶子比大姑娘還少，渾身冒的那股子精神氣，活像剛打完雞皿的小年輕。
秦峰偷偷瞄着風雲大師，心裡直打鼓：這老爺子怕不是普通宗師，少說三品往上！
老頭子背後戳着兩年輕徒弟，一個在桌子後頭坐着，一個靠在門框上當門神。
怪不得外頭隊伍半天不動彈，敢情都讓人走後門溜了。
那些鑒完寶的主兒，倒黴的哭喪着臉往後門鑽，幸運的咧着嘴去桌子邊領蓋紅戳的本子。
傻子都看得出，被攆走的都是假貨，蓋章的全是真家夥。
秦峰原本以為鑒寶得跟考試似的緊張，沒想到屋裡熱鬧得跟菜市場似的。
風雲大師壓根不是他想象的老古闆，嘴上叭叭個沒完，手裡還唰唰寫着字。
“大師您給掌掌眼……”
捧着寶貝的人話沒說完，老頭子頭都不擡：“真貨。”
“那您說着是哪個朝代……”
話又沒說完，大師直接甩過張紙：“自己瞅！蓋完章趕緊走。下一個！”
秦峰這才發現，老頭早隔着三四個人往後瞅了，紙上估摸着隻記真貨信息，假貨壓根不值得動筆。
正想着，秦峰把财神像從木盒掏出來抱懷裡。前頭又有人舉着畫軸湊上去。
這回大師總算擡頭了：“對不住啊，假的。畫工是挺講究，留白落款都到位，可這紙分明是現代的，做舊痕迹太明顯。”
這位倒痛快，歎口氣扭頭就走。不過下個主兒可把秦峰看懵了，個小年輕抱着青花瓷罐嚷嚷：“大師看我這禦制官窯……”
秦峰都不用真氣探，就這顯擺勁兒，十成十是假貨。
不過當着三品宗師的面，他可不敢随便露底。
秦峰發現風雲大師有個習慣：鑒定真貨時不太搭理人，碰上假貨反而特别耐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