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胡說八道什麼，別以為在那裡我就打不到你，你個癟犢子玩意。」

　　電話聽筒的聲音很大，即便夜瀾菲的聲音再小，王翠花自然也聽到了她攛掇老四離婚。

　　所以她直接奪過四閨女的電話，就是一頓的輸出。

　　本來這個年就過的不順暢，原本以為今年不用回去，她們一家子過個安穩年。

　　誰又能想到事情一樁樁一件件的接踵而至，村裡會來電話，說那個死老婆子摔跤差點凍死。

　　是的，現在吳月梅就在中心醫院住院，說是不大好，看看能不能挺過來，挺不過感染的這場肺炎，那就隻有準備後事了。

　　她倒希望別挺過來……

　　最可氣的是，大房拿不出一分錢，全部醫藥費都是她在掏。

　　「媽。夏家那樣的吸皿鬼，往後隻會拖老四的後腿，你幹嘛還要阻攔，你這樣隻會害了姍姍。」

　　夜瀾菲本就是個炮仗性子，一著急，聲調不由拔高。

　　王翠花一聽，又讓她四閨女再離婚，那還了得，老大老二已經離婚，廠裡人都說她家賣閨女，要是老四再離婚，那都不用想是會是什麼後果。

　　於是她河東獅吼道：「誰都比你眼光好。」

　　說罷，她啪的一下掛斷了電話。

　　夜瀾菲聽著電話裡傳來的嘟嘟聲，怔愣在原地，一時不知道該作何反應。

　　她媽那是什麼話？

　　「瀾菲，你媽的電話？」

　　封書琴見她手上還抓著電話，卻一直站在那裡不動彈，想著是不是親家訓孩子了。

　　這才關切的問道。

　　「二姐，二姐？」

　　盛雅麗也將手放在夜瀾菲眼前晃了晃。

　　「奧，沒事，我被我媽訓了一頓。」

　　夜瀾菲回過神，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突然看到封書琴竟然還戴著圍裙。

　　忙轉移話題:「封姨，劉姐已經回來了，您就別忙活了，歇著吧。」

　　「沒事，我閑著也是閑著。」

　　封書琴話音未落，外頭傳來發動機的轟鳴聲。

　　「回來了。」從樓上下來的盛沐白，恰巧看到大門裡緩緩開進來的車子。

　　沙發旁的三人聞聲，也朝外頭望去。

　　夜瀾菲見她們注意力終於不在自己身上，趁機匆匆回了屋。

　　封書琴母女並沒注意她，而是急忙迎了出去。

　　「你們回來了？」

　　夜瀾傾捧著那塊球形的祖母綠翡翠下車時，迎面就撞上婆婆那欣喜的目光。

　　「小嫂子，你拿的啥？還怪好看的嘞。」

　　盛雅麗眼睛亮晶晶的，望著夜瀾傾手上的玉石。

　　「奧，一塊翡翠。」

　　夜瀾傾舉了舉企圖讓她們看的清晰一點。

　　見門口的二人目瞪口呆，她立馬又笑著道：「趕明我找人做首飾，給你們分分，雅麗你想要什麼?」

　　這塊料子還是很大的，有籃球那麼大，還是切割師傅專門給她打磨成圓形的，不過她並沒真想加工成首飾，空間裡有許多玉首飾，到時候拿出幾件給小姑娘玩玩還是可以的。

　　「她可不要，咱們那裡也不允許戴。」封書琴瞪了閨女一眼。

　　「孩子們呢。」夜瀾傾假裝沒看到母女間的眉眼官司，也知道盛雅麗並不是真的喜歡這些，當然她該送還得送，就沖那聲小嫂子，自己都不能吝嗇。

　　「孩子們玩累了，睡了，趕緊進屋吧，一會吃飯。」

　　「雅麗你去喊雙胞胎，不能再睡了，再睡的話晚上不睡了。」

　　封書琴現在見到兒子和兒媳出雙入對的就開心，感覺這輩子值了，誰又能想到呢，如今兒孫滿堂。

　　這邊的和諧溫馨在海威是不存在的。

　　海威市，老夜家。

　　臨近傍晚要給醫院裡的老太太送飯了，王翠花讓誰送，誰都不動彈。

　　「你們一個個是想氣死我？你們爸發著燒，讓你們去送個飯，看看一個個的。」

　　王翠花視線一一掃過圍坐在飯桌旁的三個閨女，氣的呼哧呼哧直喘粗氣。

　　「媽。我奶那麼難伺候，咱家出錢，就讓大伯家去伺候唄。」

　　夜瀾星一想起昨天她去送飯，在門口聽到的悄悄話，就氣的吐皿。

　　老不死的對夜芷寧說：寧寧啊，你回去吧，回去好好休息，讓你幾個姐姐在這伺候我就行，將來你是有大出息的，怎麼能在這裡給我個老婆子端屎端尿的呢，你姐姐們命天生賤，賤命就是伺候人的命……

　　「那你去找你大伯吧，找到他讓他去伺候。」王翠花何嘗不知道幾個閨女的怨言。

　　「我昨天聽到我奶跟夜芷寧說了，說她是有大造化的人，說我們命賤，就該伺候她給她端屎端尿，都這樣了，你幹嘛還要給她送飯，讓她自生自滅吧，也別去交錢了。」

　　夜瀾星猛地站起身，眼神兇狠的朝著王翠花吼道。

　　原本她是不想跟她媽說這些的，最近家裡本來事情就多，可不說的話，她媽還會一如既往的像個老黃牛一樣，繼續去出力還不討好。

　　你伺候了人家，人家還會笑話天生賤。

　　王翠花聞言，怔怔望著發怒的大閨女：「她說的？」

　　夜瀾星重重點了下頭，一點頭，眼裡滾動著的淚珠吧嗒掉了下來。

　　「夜淮——你聽到了沒，啊？過不下去了，你說吧，要麼你跟你娘斷絕關係，要麼咱倆離婚，我不能讓她輕賤我的孩子們，你聽到了沒？」

　　王翠花發瘋似的朝著卧室裡歇斯底裡的吼叫。

　　因為發燒暈乎乎的夜淮，艱難的從床上爬起來，無奈的嘆了口氣。

　　「咳咳咳~~」

　　他一動彈就會劇烈咳嗽，等呼吸順暢一點，才扶著牆來到外頭。

　　對上媳婦那雙皿紅的眸子，他心驀地一緊。

　　「爸，您沒事吧。」

　　夜瀾笙見狀忙上前扶著夜淮。

　　王翠花怒視著眼前的男人，如今他臉上已經有了歲月的痕迹，眼角皺紋越發的明顯，那兩鬢斑白，像是被歲月撒下的一層霜雪，透著滄桑和疲憊。

　　「夜淮，你說吧，咱們這日子還過不過，我王翠花自問沒有做過對不起你家的事情吧，為了你我學會了燒火，學會了伺候人，怎麼我伺候那麼多年還不夠，我的孩子還得繼續接我的班唄，好心去伺候她，她放的是什麼屁，說我的閨女是賤命，你們一家子才是賤命，一群鄉下泥腿子，還來跟我倆比命貴賤，誰給你們的臉？」

　　夜淮把眼鏡摘了下來，扶著牆，全身力氣都卸在三閨女身上。

　　「別生氣了，你想怎麼做就怎麼做吧。我支持你。」

　　是他們家對不起她，這麼多年以來確實是她在付出，他都知道，可……有誰能知道他的難處。

　　他娘不待見他，他想證明他比夜海孝順，比夜海聰明，又何嘗不是想著證明他爹的種比她娘總惦記的那個男人的種，要強呢。

　　現在想起來，他做的一切真幼稚，真的幼稚啊。

　　「爸，你沒事吧，先坐下。」

　　夜瀾笙感覺老父親渾身都在顫，不知道是冷的還是身體太虛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