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6章 不論死活!
都走到城門口了,程端仍沒死心,還在試圖遊說讓宋言汐放棄出城的想法。
他此次一共帶了十人,個個皆是軍中好手,放在戰場上單打獨鬥都是能以一敵十的角色。
再加上一個他,對付區區梁國細作足夠了。
程端拍著兇脯道:「郡主隻管放心,程某肯定會將林將軍和葯一起接回來。」
宋言汐冷冷問:「不論死活?」
「這……」程端遲疑了。
他隻是不擅排兵布陣,而並非全然沒有腦子,這種不明敵情的情況下,他能保證把林將軍「帶」回來,那都是看在郡主的面子上。
至於死活這個,他如何敢說?
林將軍走時便帶了十人十馬,見到求救信號後徐將軍又派了二十人前去翠鳴山接應,卻如石沉大海一般了無音訊。
如今這麼大的雨,待到後半夜寒氣上來,便是九條命也得凍死在山裡。
沒等程端再說什麼,宋言汐已經翻身上馬,率先沖入茫茫夜色之中。
往西行不過二十裡出頭,豆大的雨點密密麻麻地砸在草帽上,雨幕隔絕了大半視線。
宋言汐看不清前路,隻能將所有的希望寄托在雪龍的身上。
外祖父曾說,馬兒是有靈性的,尤其是在戰場之人同自己主人一起出生入死的戰馬。
隻要它們有一口氣在,還能跑得動,哪怕背上馱著的主人早已沒了氣息,也會按照記憶中的路回營。
王爺在邊城待了數十年,腳下的每一片土地雪龍都曾陪他跑過,她相信它定然可以認得路。
怕雨水灌進衣領打濕衣服,宋言汐隻能一手抓緊蓑衣,一手抓緊韁繩半點不敢鬆懈。
密密麻麻的雨點砸在臉上,冰冷刺骨。
不知道雪龍在雨中狂奔了多久,就在宋言汐以為,他們可能走錯了方向時,它的速度漸漸慢了下來。
過了一會兒,程端等人才策馬追了上來。
看到宋言汐完好無恙地坐在馬上,程端鬆了一口氣,感嘆道:「劉老說的不假,雪龍這傢夥果然通人性,竟然還知道收著力道等著我們。」
這一路狂奔,將其他的馬都遠遠甩在後頭,竟還是收著力道?
程端抹了把臉上的雨水,一邊分析地勢一邊道:「雪龍可不是一般的馬,聽說它是野馬王的崽,要不是馬失前蹄被王爺給騙了回來,這會兒說不定已經繼承其父成為野馬王了。
它要是沒收著力道,我們怕是到天亮也追不上你們。」
似乎是聽懂了他的話,雪龍煩躁地噴了噴鼻息,原地踱了兩步。
宋言汐趕忙俯下身,安撫地摸摸它的脖子,像是哄孩子般道:「不氣不氣,待我見到王爺,幫你罵他。」
躁動的雪龍聽到這話,瞬間變得乖順下來,變臉之快看得人嘖嘖稱奇。
程端伸手接了幾滴雨水,欣喜道:「郡主,雨勢看上去小了不少。」
邊城氣候多變,動輒就是傾盆大雨,通常來得快也去得快。
雨勢隻要有由大轉小的跡象,不出半個時辰便會雲歇雨停。
這對他們而言,是好事。
冒雨上山速度很慢不說,待雨水浸透蓑衣,他們很有可能會感染風寒,到時不僅救不出人反而把自己搭進去。
圍堵林庭風的梁人亦是如此。
大雨過後,人困馬乏,是再好不過的圍剿時間。
若宋言汐帶隊,絕不會讓林庭風活到雞鳴破曉。
往更壞的方向想,或許他早在這場雨落下之前便沒了命。
宋言汐盯著面前的上路靜默了片刻,下令道:「牽馬上山。」
無論林庭風是死是活,她都要將葯帶回去。
這不僅是邊城百姓的希望,更關係到社稷穩定,容不得半分差池。
程端快步跟上她,壓低聲音問:「郡主,待會兒雨停之時可需要放信號,讓林將軍知道我們來了?」
宋言汐腳下步子不停,頭也不回道:「不用。」
她走了兩步,解釋道:「如今情況不明,林將軍一行人在不在這座山上兩說,若梁國細作就在附近,此舉便是打草驚蛇。」
程端不解問:「梁國細作能有幾人,怕他作甚?」
宋言汐回看了他一眼,沒說話。
京中傳聞不假,這位程將軍當真是勇氣可嘉,謀略自不必提。
林庭風走時帶的皆是心腹高手,別說隻有三兩個細作,便是十幾二十人也不至於狼狽到被困求救。
後有徐將軍派來的二十好手,一天一夜了連半點消息都沒傳回,是死是活尚且不知。
如此被動的情況下,行事更該再三謹慎。
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被嫌棄,程端有些不好意思道:「程某一向橫衝直撞慣了,讓郡主見笑了。」
「程將軍言重了,人無完人,大安軍中何人不知將軍勇猛無雙?」
程端被誇得一愣,忙追問道:「郡主說得可是真話?」
宋言汐道:「王爺親口所言,假不了。」
雨聲漸漸小了,隨行的人聽到這話,趕忙道:「兄弟們操練的時候,徐將軍就經常這麼說,讓我們向程將軍看齊,做我大安勇猛無畏的將士。」
饒是程端覺得自己臉皮夠厚,聽到他們這麼誇也有些不好意思。
他壓低聲音道:「動作輕一點,大家都打起精神機靈點,家裡老小能不能扛過去就看今晚了。」
其餘人皆是無聲點頭。
就連馬兒都好似察覺到了氣氛的焦灼,不由地放輕了腳步,一行人在夜色之中宛若鬼魅。
淅淅瀝瀝的雨聲停止時,萬籟無聲,靜得好似整座山沒有任何活人的氣息。
宋言汐牽著雪龍沿著泥濘的山路往前,聽到身後程端自言自語道:「雖然我瞧不上那姓林的,可如今邊城用得上他,他最好還是別死。」
*
山林深處一處山洞內。
林庭風將最後一點創傷葯分給傷兵,似下定決心般開口道:「天亮之前,我們必須突圍出去。」
「將軍,不可!」
「這是軍令。」
「今日就算是將軍砍了屬下的腦袋,屬下也要說。」
「您回頭看一眼兄弟們,傷的傷病得病,連刀都握不住了怎麼突圍?」
「黃豐!」
「並非兄弟們貪生怕死,可現在這種情況,兄弟們隻要出去就是白白送死,將軍於心何忍?」
林庭風冷沉著一張臉,問:「那依你之意,眼下該當如何?」
黃豐動了動嘴唇道:「等。」
下一瞬,一柄閃著寒光的長劍橫在了他脖子上。
「你找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