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4:此情可待:席叔叔,歡迎來家裡作客
?
阿雅瞪大眼兒,退出簡訊箱,再點進去。
沒看錯。
就是一個『?』
「……」
這人,也太言簡意賅了吧。。。
這麼久才回復,就一個問號。
席叔叔這個人,不太好打交道呢,模稜兩可,諱莫如深,阿雅揣著手機,腦短路,不曉得怎麼跟他說話呀。
平時和孫清夢發簡訊,想說什麼說什麼,從沒有冷場情況出現。
歸咎於這人,氣場太強喜怒莫測,簡訊這頭的她好大壓力。
或許,他就是很隨意地看見了,回復一下。
再或許,他老人家可能壓根沒時間理一個小丫頭。
阿雅盯著這個孤傲的問號,茫然又鬱悶,說什麼呢,完全不知道說什麼了,想著想著,困意來襲……
……**……
第二天,阿雅也是在愁雲籠罩中的。
她好後悔怎麼抽筋了給這人發了條『自我介紹』的簡訊,不發他就不會回復啊。
現在拿這個問號怎麼辦呢,昨天晚上她可以說睡著了,白天總不可能找借口說沒看到吧。
再不回復,很沒禮貌。
課都聽得一半一半的,筆記本上問號成群結隊,瞎想時畫下的……
中午午餐的時間,阿雅的手機響了。
陌生號碼。
阿雅猶豫地接起,對方的聲音第三句話後阿雅聽出來了,有些意外,「劉爺爺?」
被叫老的劉光明彈了下眉頭,呵呵笑道:「丫頭還記得我哪。是這樣的……」
阿雅掛斷電話,發愣幾秒,從校內食堂往出走,走了幾步,細細的腿就輕跑起來。
中午的校門外,十分熱鬧,兩邊的小街道學生們熙熙攘攘。
阿雅左右看,找到了黑色鋥光瓦亮的轎車。
停泊在右邊第二棵樹下,距離學校正大門有五六米遠。
阿雅兜兜跑過去,靜雅地露出微微笑顏,敲駕駛座車窗。
墨色的車窗降下來一半,劉光明遞出一個白色logo的紙袋,「正巧路過,想起幾天前城哥……就是席先生提了一句,這是上次他去歐洲辦事順便帶回的小東西,說有空給你送過來。」
「席叔叔給我的?」阿雅訝異呢。
「不是什麼貴重東西,席先生想必自己都忘了,我也是今天路過正好想起,就給小朋友你打了電話嘛。」
纖細的手指微微蜷在寬大的校服襯衫袖口,女孩的眼睛明亮動人,那水汪汪黑漉漉的眸子微微一落,接了過去。
便是鞠躬,「謝謝劉爺爺您跑這一趟了。也謝謝……席叔叔他老人家。」
劉光明眉角一跳,視線不敢看後視鏡:「額,孩子你回去吧。」
阿雅一手捧著紙袋,一手揮了揮,同時挪步。
後座的車窗一片墨色,倒映著樹影和阿雅自己的半張臉,她挪步時曾靠近,到底沒有細看的,轉身恬靜地走了。
走幾步,禮貌性地回頭,見劉光明還沒搖上車窗,驚蟄的小兔子般,赧然地再度點點頭。
劉光明揮手,搖上了車窗。
一動不動,因為整個車廂氣壓極低。
劉光明嘿嘿笑,「小丫頭真是書讀多了,把城哥你和我一道感謝,後綴那句老人家也不分對象,分明是對我說的嘛。哈哈哈!」
……
半分多鐘後,五十七歲的老頭,老實地握住方向盤,無聲地開車。
後座男人,安靜得是面無表情。
簡訊來的同時,才總算緩和了一丁點兒眉宇間的陰沉,他低頭點了支雪茄,蹙眉頭抽著,視線還看向了窗外,不樂意看手機。
劉光明多精啊,跟在身邊那麼些年了。
這人別看坐地整個香港黑白路,萬人之上城府極深,有時候啊,筵席了席家那點驕矜骨子。
就得哄,說句他愛聽的,他也就有台階下來了。
「城哥,看看簡訊嘛,那孩子指不定見到禮物高興成什麼樣子呢,車還沒開出幾米簡訊就來了。才那麼點大,您跟她計較什麼呀,文縐縐的小才女,我這保養得意的體貌,別家丫頭見了叫我伯伯,她叫爺爺!老人家什麼的,也就是個尊敬的稱謂。」
無動於衷,吞雲吐霧。
「哎喲快看吧,昨天不就是沒來得及看也錯過了回復的時間,屋裡的阿嫂說,您夜裡兩點鐘還下樓喝茶了,小丫頭片子,值當您這麼費神了?」
瞥來一眼,劉光明是噤聲了。
雪茄抽到三分之一,他頗不耐煩地拎出了手機,也是不耐煩的神情,點開看了。
劉光明憋笑,心裡不知道癢成什麼樣呢,活像別人求他看才看似的,這位哪,驕矜得很。
就昨天來說吧,下午才發現小姑娘來簡訊了,就見他皺了一天眉毛,沒有回復。
劉光明曉得的,他不想讓那丫頭陷入任何不適應的局面,假如回復了讓何敬國看見了,又是麻煩。
夜裡算著時間,十一點來鍾,算準她在自己的小房子裡睡覺了,才回復了。
不曉得怎麼回事,那姑娘卻不講話了,這不搞得城哥兩點還沒睡,平日裡哪能獨坐到兩點,要麼是搞妹妹仔,要麼和兄弟們一起耍。
今天中午就讓他開車過來,送東西。
送了東西,那丫頭不得道謝,不得發簡訊?
劉光明小心翼翼地看向後視鏡,俊得窗外的陽光都失色的那個男人,正垂頸,蹙著眉頭,那麼點笑意在打字,手型修長,容顏倜儻而慵懶,渾身一度的光華,能迷離任何女人的一雙眼。
怎麼就……看上那麼點小豆芽了呢。
劉光明想的是,萬幸小丫頭不是軒儀的女朋友,不然按照這位的性格,軒儀不知會是怎樣的下場。
道上的都曉得,哪怕席城多看過一眼的女人,別去搶,他放著不要,那也不是你能沾的。
……**……
紙袋上的logo阿雅暫時沒設備查,袋子裡的小帆布挎包是kity貓圖案,很可愛,不大不小,和她上回在山間丟了的差不多,假日背,裝些隨身小東西。
阿雅回教室時沒人,順利地藏進了課桌裡,外面還用本子遮擋住,免得清夢那嘴大手快的發現了。
趴在桌上,舉著手機打字。
午後的陽光照得少女的頭髮烏黑澄亮,白凈的臉頰嬌膚透明,校服裙擺下的雙腿,細而纖直,規矩而淑女地並著。
又來回信了,阿雅憨憨獃獃地打開,覷過內容後滿嘴靦腆的笑意。
【小事,不謝。】
這位叔叔,真是手指頭矜貴,懶得打字。
阿雅又是一長溜寫下去:【sorry席叔叔,昨天太晚我睡著了,今天剛想給您回簡訊呢,您的司機就給我送挎包來了。昨天給您發簡訊是因為這幾天我爹地實在沒時間,不然肯定要請您吃飯的,我內心,我爹地內心,都非常感謝您費心費神地把我從幾個歹人手裡救了出來,救命之恩,阿雅不會忘記的!】
發過去,得到的回復:【小事。】
阿雅噘嘴了。
不過現在搞清楚了,可能席叔叔真的和爹地一樣,都是那個年紀的男士,很不喜歡發簡訊這種超女孩子的聊天方式吧。
惜字如金,是他的性格,並不是不耐煩應付她。
阿雅稍微長了點膽子,猜想中午,他再忙也有午休時間的吧?
【席叔叔您在休息?按時吃午餐了嗎,不吃飯的話胃會發出飢餓信號的,身體難受哦會。】
煙頭積了煙灰,手臂伸遠撣了一下,那人眉目不動,盯著簡訊中某個辭彙。
飢餓?
眸色安靜而邃暗,是有些飢餓,哪方面的不好說。
他不笑,雙眼皮的摺痕卻越來越深,眼尾性感的紋路:【你吃了嗎?幾日回的學校,習慣嗎?】
那麼內向的一隻小兔子,會主動給他發簡訊?
別人眼裡,他魅力是足夠的,她的小眼睛裡,席城認為沒有。
必定是有事想和他說。
……**……
其實也沒聊幾句。
不過阿雅還是不小心訴了下苦,實在無人可說,就是回到學校以來自己的各種心情啊,小鬱悶啊,把他當完全可信賴的長輩。
阿雅都說了。
儘管他的回復相當簡潔,一條最多不會超過五十個字。
可奇怪,阿雅的心情,就是好了起來許多。
晚自習回家,阿雅把那個小挎包珍重地放進最乾淨的櫃子裡,薄紙包好,然後才去查logo。
谷歌半天,沒有查到。
阿雅稍微放心,應該是歐洲當地普通的帆布包吧,總之不是什麼特別大名牌就行。
……**……
這之後,阿雅斷斷續續,也和席叔叔聯繫著,她有聽不懂老師講解的題目,為了方便,還問他有沒有通訊工具msn。
幾個小時後,他回復過來,msn號碼。
阿雅捂著嘴加他,心想這人還是挺潮的嘛,中年人裡,爹地那樣的落伍群體,阿雅幫他申請了他也不會用,囧!
msn上問他題目,可以手機拍照傳過去,方便很多。
他的解題步驟,同樣也可以拍照傳過來。
阿雅一般是晚上回到家躲在房子裡問,將就他的空暇時間,而且爹地也不會發現她偷偷和別人聊天啊。
她不知道的是,這個時間段,是一個成熟男人的黃金蕭遙時段。
一幫子堂主們弟兄們可是鬱悶了,難道真的是冬天到了?
城哥連妹妹仔都不叫了,十天裡去了一次場子,給他叫的新鮮雛,他在包間當場解決的,後來問那女的,吞吞吐吐說,席先生好像心不在焉,不太怎麼爽的樣子,看了下手錶就走了。
簡軒儀受命爬過兩次書房,都被男人揪了一腳踢下樓。
大家是真不曉得,城哥在搞什麼秘密事業,開發新門路還是什麼情報公司?
不對啊,搞公司不該累吐皿麼,城哥詭異的心情不差的樣子……
……**……
何敬國請席城來家裡吃飯,請的太突然。
在一月中旬的一天。
那天是短暫的寒假第一天,阿雅事先完全不知情。
院子外面來了車的聲音,阿雅帶著袖套掀開窗簾看了一下,是豪車。
她下樓:「爹地,外面誰來?」
何敬國在後院摘紫蘇。
外面院子的柵欄門鈴,是一串風鈴,細細地想著。
阿雅開了客廳的大門,小跑下台階,剛擡頭,澄澈的大眼睛怔住在長身玉立的男人身上。
他站在欄門外,木柵欄到他的大腿,實在修長高大,穿了一件條紋襯衫,咖啡和白色相間的,外面的駝色細羊毛呢西裝,敞開著,青得發黑的西褲,修長的手裡拿了什麼東西,在他的身形前,那東西很小巧。
阿雅蒙蒙的,臉蛋先紅,因為……好像看見了流行韓劇裡那些不食人間煙火的俊男主,一模一樣的。
甚至,是他更奪眼,這人的氣質,渾厚深沉,五官又精緻得實在妖孽。
阿雅心想,他比爸爸才小幾歲,為什麼這麼大差別誒?
「阿城!」老爸的聲音自身後傳出。
阿雅趕緊落眼,小兔子一樣規規矩矩收了步。
老爸走到她前面,笑著伸出手,與他相握,拍了拍他的臂膀:「菜還沒開始做,你來的倒早。」
他並沒有朝她看,不過餘光好像帶過了一下,阿雅低頭讓路,聽得似笑的低沉嗓音:「國哥喊,不敢遲到啊。」
「你小子,我面前還鬼腔鬼調。」何敬國笑著數落,帶人進屋。
「……」這兩位……
被遺忘在後頭呆立的阿雅噘嘴,摸摸腦袋,這一摸……唔!跑到窗戶前一照,滿臉黑線……
早晨起來就勤快地把自己的小窩大掃除個乾乾淨淨,牙齒沒有刷,頭髮是昨晚隨便紮的蘑菇,已經睡扁睡慘了,毛茸茸一臉。
阿雅漲紅了臉往後院跑,爬爹地修房子用的木梯子,爬回房間,刷牙洗臉梳頭髮換下連體帶尾巴的小龍人居家裝。
囧死了……
十分鐘後她下樓。
客人已經沙發入座,何敬國在廚房沏茶。
漫不經意地擡眸,看見兩隻小辮子,豎得整整齊齊,淺白色的毛衣,咖啡色的衛褲,學校裡發的白色運動鞋,系帶子的那種,一雙小足,有沒有他三分之二個手掌長?
少女低頭,清清落落,臉畔一點見客人時的淺淺桃紅,禮貌地鞠躬,「席叔叔,歡迎來家裡作客。」
他雙腿交疊,長臂擱在沙發靠背上指了下她的褲子,望她時說:「這顏色熟悉。」
「……」
是開玩笑嗎?阿雅臉熱地看著他的咖啡條紋襯衫,領口鎖骨一根一根,淩厲而精緻。
他又低聲講:「先前那個小尾巴挺可愛的。」
「……」阿雅當他隨便搭話,認真聽會耳朵發燙……
「給你帶了小禮物,在桌上。」
阿雅擡頭,清漉漉的眸子,終於看向他,很不好意思了:「這怎麼好呢,席叔叔,上次您送的帆布包已經很貴重了……」
腳步聲傳來,正巧,何敬國端著茶具出來。
是一定聽見了的。
席城,幾不可查地蹙了下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