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5:小蝌蚪給爸爸:我帶誰出差你好像有莫大的怨言和情緒?
許願一踩油門,小破車飛出去,主幹道上擠進車流。
第一個紅綠燈就開始堵。
她薄唇緊抿,一等就是十來分鐘,車才跟螞蟻一樣在車堆裡挪動了數米遠。
手機再撥媽媽的號碼,媽媽不接。
許願一拳頭砸再方向盤上,又打座機。
傭人接的,顧不上說兩句,那邊又是一陣嘈雜,斷線了。
許願望著手機,聽那忙音,眨眼間眼眶已紅。
想象過這麼一天,在美國懷孕到五六個月,經常做媽媽發現她偷偷生孩子之後大怒的噩夢。
回國這些天,很多事情忙碌,許願分了心,加上媽媽也沒發現,人總是這樣,成了惰性,便拖延著不去想這些懊惱的事。
她咬緊牙關,在這暮靄沉沉的天色下唇齒蒼白,不是害怕,不是心虛,是很怕媽媽這會兒身子扛不住。
又該死的不接電話不聽解釋。
到底是哪個天殺的跑去告密?!
她心似火焦,偏偏困在這馬路中間進退不得。
給薇薇打電話,卻說不在A市。
許願無可奈何,哭了一陣,也隻得跟著這下班堵車高峰一步一挪,不間斷地打座機,機械地重複。
回到公寓已經是一個半小時後了。
媽媽的手機,家裡的座機,一直沒接她一個電話。
把車停在公寓小區門口,許願跑進去的,氣喘籲籲腿腳發麻地站在門口,用勁兒捶門,往裡面喊人。
嗓子啞的哭腔出來,她也未覺。
一會兒,公寓門吱呀一聲開了,傭人瞧她這樣,心疼的把人拉進來:「小姐。」
「我媽媽呢?」許願看客廳。
傭人眼神有些閃,「小姐你別急,你媽她沒事。」
「她人在哪?」許願鞋子沒換,包落在地上往屋子裡尋人:「媽?媽,媽我錯了,你別生氣行不……」
話一止,許願一愣。
廚房裡,周雪娟圍著圍兜忙碌的背影轉過來,眼睛還有點紅,但卻不是許願想象的哮喘嚴重犯了的糟糕模樣,哭過,但看著氣色還行。
許願跑過去,緊張又疑惑:「媽做晚飯呢,」
一瞧,流理台上擺著六道菜。
許願擡眼看周雪娟,有些懵,「媽……」
她覺得詭異。
周雪娟放下鍋鏟,洗了手,一手的水敲在許願頭頂上,還是很氣憤的:「死丫頭!有臉叫媽了,媽跟你說,這事兒沒完!孩子爹是那誰那也得找你算賬!」
許願聽不懂了,舌頭打結:「媽……媽你說孩子的爹?」
周雪娟回頭關小火,哼一聲:「在樓上呢。」
許願愣是反應了足足兩分鐘。
周雪娟把菜出鍋,隻聽女兒一聲嚎叫跑出廚房。
她把碗碟一放,說燙手,傭人過來,當媽眼睛卻紅,嘴角有笑:「別,我親自來,紀少爺這是第一回來家裡,那麼大個人物呢。責備是要責備,該有的禮數還是要有,別到時說在王佳那裡得了厚待,我這原配不識規矩大體。」
「夫人,還說這些做什麼,那個踐人和她女兒現在這會兒估計還在沾沾得意,哪裡知道我們小姐孩子都給紀少爺生下了!」
周雪娟擡眼,神情嚴肅,「張姐,願願未婚給人生下孩子不是值得拿出來說的事,給誰生那也是我周家的醜事。」
周姐一愣,嚇得不敢再說話。
照顧周雪娟這麼多年,知道這人的性子,許是當年被許濤拋棄,有些陰沉,過度自尊。
其實這些年,小姐和夫人生活在一起,也會受媽媽這種陰沉氣氛的影響,很是辛苦。
……**……
許願三步並作兩步跑上樓的。
複式公寓,樓上就兩間房,她的卧室,媽媽的卧室。
她徑直跑到自己的卧室門口推開門,看見小屋子裡那幾乎頂到屋頂的高大清俊背影,那人長身玉立,背對著她立在屋子中央,修長手指拿著她梳妝台上的一個小玩意兒,正準備放下。
聽得倉促是聲響,倒沒被嚇住,沉靜端端的五官上也無一絲尷尬心虛,側眸朝她睞來,黑眸在光線下,又深又清澈。
許願愣住,腦袋嗡嗡的。
不想,真是他。
五官還是那樣清潤立體,輪廓看著卻瘦了,眼眸下一圈青黑,遮不住的疲憊。
白色襯衣,暗藍色厚夾克,一雙長腿包裹在深棕色的褲子裡,是羊絨質感的面料,很顯厚重,趁那雙米白色的手工皮鞋。
無論怎樣,一如既往的乾淨清雋。
身上那股味道也沒變,讓人聞了鼻子都像過濾了般,清爽迷人的男性氣息。
她一時眼暈,頭也暈,想起來才驚覺這時自己應該氣到爆炸!
許願三兩步走過去,隔他一步距離,這人不動,長身玉立,她掃了眼身後房門開著的空蕩走廊,咬著兩排牙壓低聲音:「紀遇南!」
男人眸底,安靜瞧這女人吼紅的一張鵝蛋臉,因為膚白,這樣看倒有些嫣然。
許願搶過他手裡自己鍾愛的小物件,丟到*上,氣急敗壞,怒他:「你腦子有問題是不是,來找我媽幹嘛?你太狠了!有事你針對我一個人,我媽她身子不好……」
她聲音又顫,強忍住,杏圓的眼睛那樣無措又非常氣憤,瞪著他。
紀遇南知道她要生氣。
卻不知道自己看見這女人要哭不哭,會心軟。
他瞧了眼她急紅了眼的兔子模樣,長腿走來一步,嗓音清咳要說話,樓下張姐的聲音傳來:「紀少爺,大小姐,可以用晚餐了!」
許願不動。
被她堵住路的男人也沒動。
四目相對。
許願腦子裡一時好多話要質問,卻又不知道該先問哪一句。
樓下面,周雪娟端菜出來:「願願。」
許願這會兒最怕媽媽,憤憤然垂下雙手,攥緊了,再死瞪這人一眼,轉過身。
這人拿起淺黃色女孩閨*上自己剛才放下的灰色大衣,沉眉雋雋,注視前面纖纖背影,跟著下樓。
這棟公寓年頭有些久了,老式的公寓客廳面積不大,餐廳就設在客廳的一角。
看得出來,媽媽特別收拾過,有些急吧,花瓶放在桌子下面沒來得及拿走。
許願下樓,桌上熱騰騰的十道菜客客氣氣地擺放。
她看向媽媽。
周雪娟朝後來下樓的那人微笑,「紀少爺,地方小還請見諒,請入座。」
「好的,周夫人。」這人雋雋有禮。
許願惱火地盯著他安然入座的烏黑後腦勺,被老媽敲了一下腦門,「去廚房拿幾個瓷勺,我放在櫃子裡青花瓷那種。」
許願噢了一聲,去拿來了。
見媽媽轉身盛飯,心裡亂糟糟的,跟過去琢磨著周雪娟的臉色輕聲問:「媽,紀醫生什麼時候來的?」
老媽翻過眼睛瞧她一眼,沒吭氣,端著飯出去:「紀少爺別客氣,小家小戶沒有什麼規矩的,吃吧。」
那人白蔥的長指拿起筷子,嘗菜一口,甚是斯文隨和。
「口味還行?」
他笑,真心實意地笑,「很好吃。」
周雪娟笑著坐下,朝杵在一邊的女兒睇來一眼:「你不吃飯?」
許願真沒打算上桌。
一看就是鴻門桌。
在媽媽逼迫的眼神下,不敢不去,許願坐下,看那人一眼,那人一眼都沒瞧她,認真無聲地吃飯。
也沒和她說話。
周雪娟倒是和這人相談甚歡,兩人聊醫學,講到泰然當年媽媽打理的那端輝煌時期,他聽得認真,媽媽講得也來勁。
許願瞧著,餐桌氣氛對她來說太過詭異。
可媽媽,的確是很久沒有這般神采了。
她還搞不清楚紀遇南什麼時候來的家裡?是他告訴媽媽他們之間的事情的嗎?他還和媽媽說了什麼。
但看得出來,媽媽因為他這位貴客到來,興許心底那口被王佳許藝壓著的惡氣,出了一些,感覺到底揚眉吐氣腰杆子都直了。
許願心裡輕嘆。
她當女兒的,這麼多年一直很努力。
到頭來,敵不過這個為之生孩子的男人,一個身份。
晚餐期間,許願一句嘴也沒插上。
心裡一大堆問題壓著。
詭異般和諧的晚餐,八點多結束。
周雪娟熱情周到地去廚房切水果,那用餐完畢的男人,甚是自然,居然自己挪步去了客廳沙發上坐下。
張姐遞茶,他斯文地接過,道聲謝謝。
全程無數許願是千瓦高溫火躁的盯視目光。
周雪娟熱情歸熱情,卻一直叫紀遇南紀少爺,不曾為了拉近距離改口叫什麼小紀之類。
紀遇南聽得舒服,以前倒也聽說過許願這個媽媽,鏗鏘玫瑰,很是原則。
這點上來說,和許藝那個媽媽王佳,是很不同的。
家教教養,一眼還是能看得出來。
許願標杆一眼杵在沙發旁邊,媽媽和那人舒服的坐在沙發裡,電視開著,兩人又是淺談。
她像個做錯事罰站的孩子,被這兩人忽視得徹底。
心裡鬱悶,幾番要打斷開口,問問紀遇南這丫的到底打的什麼算盤了,今晚還走不走了,聊聊聊,聊什麼了?!
難不成去了南邊和許藝那女人結成好事,出差歸來還特別得跑來她這裡,通知嶽母家人的大房?
正胡思亂想,精神備受折磨,耳畔傳來男人清越徐徐的嗓音:「許願。」
許願額角一抽!
強忍著擠出一點微笑扭頭,牙齒縫裡擠出聲音:「什麼事啊紀少?」
那人明媚的光下,笑得溫潤似玉,擡起白希手指朝她招了招,那叫一個*溺溫柔:「你來。」
許願不知怎麼的汗毛豎立。
這人眸底深沉得,哪看得清楚什麼。
搞什麼鬼?
「紀少爺叫你過來,杵那不動做什麼?」周雪娟出聲提醒,不好意思的看看對面。
這人朝未來嶽母微笑:「願願是害羞了。」
許願:「……」
你叫的哪門子願願,我跟你熟啊!
周雪娟嗤道:「從小性子就是這樣,紀少爺見笑了。」
許願心肝膽直顫,走過去,膝蓋一彎還沒坐下,這腰就被男人手臂按著坐下,乾燥的掌心放在她腰際,隔著毛衣,溫熱清緩。
她腦門一翁,鼻息被男人乾淨好聞的氣息包圍。
這人微微偏頭,聲音離她耳畔更是近了,溫熱的氣息噴灑下來,許願禁不住得側脖子連同半個身子都輕顫了下。
男人察覺,半闔的眼眸睫毛蓋住眼窩,與她親密姿勢低語:「不是早就商量好要跟周姨坦白嗎,臨陣你又退縮。」
許願扭頭看他,不認識這溫柔得能掐出水的男人了。
他神色自然,在周雪娟瞧小兩口越瞧越順眼的目光裡,輕聲開腔:「周姨,整個事情說來簡單,錯在遇南。願願生下孩子出於無奈和實在不舍,主要原因是我逼迫她,不準她打掉孩子。您也知道,我父親盼孫兒盼了多年,我之前一直沒談女朋友,三十而立,也想要一個孩子想成一個家了。讓願願未婚生子,讓周姨傷心,是遇南錯了。但我今天來拜訪周姨,就是想親口給您和願願一個承諾,我想盡我所能,照顧願願一輩子。」
周雪娟眼眶泛紅,扭過頭擡手急擦。
許願徹底僵住,在男人柔化入骨的低沉嗓音裡。
始料未及,所以無法思考。
這人……在做什麼呢?
周雪娟整理好情緒,沉著臉說:「紀少爺,你家世好,願願雖說中途被她狠心的爹趕出家門,可也不是小花小草,我這個女兒我還是很自豪的,從小教育培養得不比別家的閨秀差。在我眼裡,願願配得上你。既然你有這份心,願願她孩子也給你生了,事已至此,我做大人的還能說什麼?估計我這女兒心裡有你,分量很重才足以支撐她做生孩子的大逆決定。你該負的責任要負,做錯事,你們倆該承擔的懲罰也都要懲罰,世人的眼光這些,長輩幫不了你。我沒別的要求,就希望你日後待願願,一定要好。」
男人認真點頭:「我會負責,也會照顧好他們母子,您不必擔心。」
「那就行。」周雪娟嘆口氣。
許願坐在那裡,還是無人理會的狀態,看看身旁這個會裝的,又看看對面已經百感交集的老媽:「媽……」
「他是不是跟您說我和他從正常交友到正常戀愛到情不自禁偷嘗*生下孩子,那是扯犢子蛋!事情不是這樣……」
「願願,時間不早了,該回家照顧寶寶了。」
許願:「……」
「周姨,跟我和我願願一起去看看小傢夥?」
周雪娟端過張姐的水杯喝葯,心裡激動,身體卻無力,無奈道:「明天吧,今天外婆這幅樣子,別把小傢夥嚇壞了。」
許願接過媽媽的水杯,「媽,我壓根沒跟他談什麼戀愛的,媽,您怎麼就這麼放心把我交給他了?您應該聽聽我的解釋,他那一面之詞全是忽悠你……」
「行了,別再媽面前裝你多乖,把錯都推到紀少爺頭上,你乖你能背著我把孩子都生下?以後好好跟人過日子,媽為什麼一定要你把泰仁奪過來,你真的以為媽媽一心想要報復嗎?是有這個因素,可媽將來老了死了也帶不到地底下去。媽是不放心你啊,傻孩子,你被許藝王佳欺負成什麼樣子,你爸那也是個狠心的,媽走了,泰仁董事局我們這邊的勢力一窩倒,將來你怎麼辦?現在不用擔心了,媽雖然之前和紀少爺沒打過交道,卻是知道這紀家的公子爺,是個年輕有為還難得會溫柔對人的好小夥子,媽放心!」
「……」
許願望著老淚縱橫完全一副託孤成功的老媽……
旁邊這人徐徐低緩地出聲:「願願,周姨看著累了,讓老人家早些休息,你和我回家。」
回家……
她和他幾時有個家了?
許願小木頭似的,被這人溫柔地牽住,起身,腦袋嗡嗡,媽媽和張姐在後面送,這人牽著她走出公寓。
嗡嗡嗡說了些什麼,她也沒聽清。
電梯下降。
出來小區,許願回頭,家在八樓,這個角度媽媽從窗戶是看不到了。
隻等這一刻。
許願停下,忍不住滿兇腔的暴躁壞情緒,甩開這人清潤溫暖的大手:「紀遇南!!你行,你夠可以的啊!!」
這人回頭,微微蹙眉,冬日夜晚,被著路燈,他清俊的五官一片模糊,吐出一縷一縷白氣,面對她。
許願發火:「你說清楚,今晚這搞的什麼鬼!」
「我問張姐了,張姐說我媽是收到快遞看到我在美國懷孕生孩子的一些照片,氣怒之下給我打電話,幾分鐘後你就來了,巧的哈!照片是你匿名寄給我媽的,對嗎!然後你又騙我媽,說我們是相識相愛才生下的孩子,還把錯攬到你頭上,瞬時間一個敢作敢當的男人形象在我媽眼裡豎立了,還有你紀家少爺的光環,我媽能不喜歡你才怪!不過,你以為我會領情?你這種卑鄙腹黑手段,你到底要幹嘛?」
男人站在路燈下,影子拉得很長,讓他的身形看起來,霧中多了一份成熟清冷的質感。
這人低眸,像在沉吟,過了會兒緩聲反問:「那你有勇氣把我和你的真相告訴你母親?」
許願被問得一堵,低頭不說話。
他從容不迫,盯過來:「對於我的事情處理方式,你還有什麼要質問的?」
許願一時還真逃不出來刺,可又看不懂這人,她擡頭:「你帶著許藝出差,回來就跑到我媽這裡說要娶我照顧我一輩子,紀遇南,你這又是什麼意思?朝三暮四還是想姐妹同娶?」
他似笑了,眼眸半眯朝她走來一步,兩人隻有半臂距離——
「一個宣稱看不上我的女人,背地裡又在關注我,我帶誰出差你好像有莫大的怨言和情緒?」
許願臉漲,被他堵到小區圍欄和車門中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