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院病房裡。

　　慕少程蹲在慕奶奶的病床前。

　　寬厚溫暖的大掌，輕輕地握著慕奶奶乾瘦如皮的手。

　　嗓音溫潤低緩，「奶奶，你終於醒了。」

　　「少程。」

　　慕奶奶的眼神比這次昏迷前，更加渾濁。

　　但還是一眼認出，病床上有的慕少程。

　　「我在。」

　　「綰綰呢，我睡著的時候，好像聽見她說，要帶我曾孫和曾孫女給我看。」

　　慕奶奶不太記得是真的還是假的。

　　是不是自己做夢夢做的。

　　但她就想看一眼曾孫和曾孫女，所以很努力的要醒過來。

　　身體太過虛弱，她一句話都停頓了好幾次，才說完。

　　慕少程驚愕地問，「奶奶，你聽見綰綰跟你說的話了，那你聽見我跟你說的話了嗎？」

　　「你說什麼了？」

　　慕奶奶很紮心地問。

　　慕少程，「……」

　　「給綰綰，打電話，我……要見我的……曾孫和……曾孫女。不然……我死……都……不瞑目。」

　　「奶奶，你別激動，我已經給綰綰打過電話了，她帶著恩恩和心心在來醫院的路上。」

　　「那，你去接她們。」

　　慕奶奶瞪著自家孫子。

　　一副他不去接人，就要起來打他的節奏。

　　慕少程依著她的點頭，「好，我馬上去接她們。」

　　站起身，出去病房前，他又對看守的特護交代了兩句。

　　才出去。

　　蘇緻誠在外面走廊上。

　　他原本是和慕少程同一時間趕到醫院的。

　　乘電梯裡上樓時，慕少程說，奶奶不認識他。

　　他不必進去病房。

　　蘇緻誠想著，自己進去裡面，或許會影響他們祖孫說話。

　　就沒有進去，一直等在走廊外。

　　看見慕少程出來，蘇緻誠連忙關心地問，「少程，慕奶奶的情況怎樣？醒了，是不是就代表不會再有危險了？」

　　她雖然不懂醫。

　　但，醒了，總比昏迷著強吧。

　　慕少程微凝著眉，壓低了聲音說，「奶奶的身體很虛弱。」

　　「那，你怎麼不多陪慕奶奶一會兒，我沒關係，我在這裡等你。」

　　蘇緻誠自作多情。

　　以為慕少程是怕他等急了，才這麼快出來。

　　慕少程淡淡地掃他一眼。

　　邁著長腿，朝前面休息區走去。

　　蘇緻誠跟上，和他並肩。

　　低淡的嗓音自慕少程削薄的唇溢出，「奶奶把我趕出來的，她讓我去接綰綰和孩子。」

　　「那，你去接吧。」

　　蘇緻誠有些歉意，「綰綰不願意我接她。」

　　「她這會兒應該在來醫院的路上，不用接。」

　　慕少程的視線自蘇緻誠寫著愧疚的臉上移開。

　　深暗的眸子裡落進一絲寂廖。

　　那些事，真的永遠過不去嗎？

　　放在身側的手批緩緩彎曲了一分。

　　他轉開話題，淡聲問，「你，不是說找我有事嗎，什麼事？」

　　蘇緻誠疑惑地打量著他，「少程，你不給綰綰打個電話，看她到哪兒了嗎？」

　　「不必。」

　　「你們吵架了？不會是因為熱搜的事吧？」

　　蘇緻誠緊緊地盯著慕少程。

　　想從他淡漠的眼底看出一分半毫的真相。

　　奈何，慕少程眸深若潭，沉沉暗暗。

　　看不出他的想法。

　　他盯著看了幾秒後，放棄了。

　　主動地說起自己找他的事，「小妮告訴我，綰綰給她發的，請她和明寒吃飯的信息，她沒有看到，明寒回復了綰綰後，把信息刪了，昨晚一個人去赴的約。」

　　「……」

　　慕少程隻冷漠地看著蘇緻誠，沒接話。

　　蘇緻誠被他看得有些尷尬，語氣多少有些生硬，「少程，我知道，你這三年一直在等綰綰。如今她又帶回了你們兩人的孩子……我是想告訴你，不要因為那個熱搜誤會綰綰。」

　　「你確定是誤會嗎？」

　　慕少程的嗓音冷淡地響起。

　　蘇緻誠聽得皺眉，「少程，你不會真以為，綰綰是故意單獨約明寒的吧。這是綰綰髮給小妮的聊天記錄截圖。你自己看吧。」

　　他說著，解鎖手機，點開微信對話框，遞到慕少程面前。

　　慕少程隻看了一眼。

　　就轉開了視線。

　　蘇緻誠把這個截圖直接發到他微信上。

　　說，「少程，雖然明寒也一直喜歡綰綰，但我現在是支持你和綰綰在一起的。」

　　「還有別的事嗎？」

　　「……」

　　蘇緻誠對於慕少程的冷漠，有些不解。

　　「少程，我怎麼搞不懂你了，你是不喜歡綰綰了嗎？不然你怎麼會對她的事，這麼冷漠了？」

　　「你應該去問她，她親口告訴我，她忘不了傅明寒。」

　　慕少程嘴角勾起一抹冷涼的弧度。

　　「這，怎麼可能？」

　　蘇緻誠不敢相信地睜大眼。

　　難不成，傅明寒跟蘇妮提分手。

　　真是綰綰跟他表示了什麼，或者給了什麼暗示，信號？

　　想到這裡。

　　他突然語氣微急地問，「少程，你說的是真的？綰綰親口跟你說了，她忘不了明寒？難怪……」

　　後面的話，蘇緻誠沒有說下去。

　　『難怪』兩個字，說得很低。

　　然而。

　　慕少程離他近，清楚的聽見了他的話。

　　他涼薄的眸子眯了眯，沉沉地問，「難怪什麼？」

　　蘇緻誠猶豫了兩秒，說，「小妮告訴我，明寒早上跟她提了分手。如果綰綰跟你說的是真的，她還喜歡著明寒，那明寒跟小妮分手，就說得過去了。」

　　「……」

　　慕少程的臉直接陰沉如暴風雨前的天邊。

　　好一個分手。

　　掏出手機，他陰寒著臉，撥出秦綰的電話。

　　慕少程因為突然的冷氣壓而住了口。

　　不敢再說話。

　　怕受牽連。

　　手機鈴聲響了好幾聲，都沒人接聽。

　　慕少程的心情在那鈴聲裡變得煩燥不堪。

　　心口處，似堵著一堆亂石。

　　這像是在告訴他，早上秦綰接電話，是因為恩恩和心心。

　　如今恩恩和心心不在他這裡，她就直接電話都不接了。

　　就在慕少程以為秦綰不會再接他電話的時候，手機響停的前幾秒，電話被接了起來。

　　「秦綰，你在哪兒，還來不來醫院？」

　　不等對方開口，慕少程就沉鬱地問。

　　話音落，手機裡，恩恩稚嫩的聲音傳來，「爸爸，你怎麼那麼兇，媽媽在開車。」

　　「恩恩，是你接的電話嗎？」

　　慕少程的表情秒變。

　　心裡的鬱結，竟然也因為恩恩的話而消散了一大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