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爺爺嘆氣：「複雜不複雜，咱也不敢肯定，就是我原先的老上級都下去了，我怕自己保不住，都得跟著走。與其那樣被動，不如主動些，找個好點的地方貓著。」

　　顧海洋不知道該怎麼接話了，這種事他前世沒經歷過，也不知道是個啥情況。再說嚴家的事到底是個什麼原因，他也不可能刨根問底，人家也不可能跟她知無不言言無不盡，還是不要接的好。

　　言多必失，他是有老婆孩子的人，還有一位爺爺需要他照顧，小心一些總沒錯。

　　嚴樺的媽也是一臉愁容：「要是海洋的家能住，那還是儘早做準備吧！我看過了年，形勢會更緊張。」

　　「如強那邊有沒有什麼動靜？」顧老爺子也不免擔心起來，「有人把他的身世捅出來了？」

　　「唔！早就複審了好幾遍了，實在是沒找到什麼。」嚴老爺子喝了一口酒，皺起了眉頭，「我們這邊還沒動靜，我也隻是自己給自己盤算，到底會不會讓我們下去也不好說。」

　　「那就暫時不要下去，實在不行再做打算。」顧老爺子把酒杯往桌子上一放，難得地透露出滿身威嚴的氣息，「老首長下去是因為他老伴的事牽扯，跟咱們能有什麼關係？

　　老嚴！你別自己嚇唬自己，好好地在京都待著，全都走了，誰給老首長傳遞信息？」

　　嚴老太太看了眼顧老爺子，勸自己的老頭：「我都跟你說了吧！老首長的事不會牽涉到咱們身上，院裡這麼多人都沒動，怎麼可能偏偏就動咱們家。

　　安心吧！實在不行就去如強和海洋的老家，到底咱們有熟人在那兒，去了有個落腳之處。」

　　「放心！」顧海洋安慰嚴家人，「真要去我老家，我會找人安排好的。縣裡頭委員會主任是我的初中同學，公安那裡也有熟人，不會為難大家的。」

　　「真的？」嚴老爺子鬆了口氣，「不瞞你們，我主動下去，是想保住家裡其他人不被動，一個不走，怕是年輕人就得跟著走。」

　　嚴樺的父母相互對視，眉眼間都是愁緒，年輕人都跟瘋了一樣全國各地到處跑，小兒子被很多人拉著要走，都被他們想方設法留了下來。

　　「那就讓年輕人走。」顧海洋看了眼個個滿臉詫異的嚴家人，闡述了一下自己的觀點，「年輕人上山下鄉是必然的。爺爺奶奶一把年紀了能不折騰就不要折騰，年輕人出去苦個幾年，回來了更能珍惜來之不易的幸福。」

　　嚴老爺子眼睛一亮，感覺顧海洋的話很對，擱在心裡多日的鬱悶一掃而空，頓時神清氣爽。

　　「見解獨到，海洋！爺爺被你一句話說的撥開雲霧見青天。哈哈哈！好！這是趨勢，就讓年輕人去經歷。

　　一如當年我跟你爺爺的經歷那般，都是形勢所逼，誰也無法改變。」

　　顧老爺子也跟著贊同：「沒錯，不管是咱們，還是如今的海洋他們這一輩，抑或是一鳴一紅那一輩，該他們承擔的就得承擔。

　　酸甜苦辣，喜怒哀樂，都由他們自己去，跟咱們老頭子沒多大關係。」

　　「也對，不操心了，沒啥意義。來！老顧！我們喝酒！」

　　困擾嚴老爺子多日的問題一旦解決，他就放開了喝，難得地兩位老人都喝趴下了。嚴樺的父母想了想，也覺得顧海洋的話是對的。

　　要不行，就讓小兒子下鄉當知青去。

　　老人畢竟年紀大了，讓他們沖在前面，保住家裡的兒孫，真是覺得丟人。

　　想開了，心裡也就豁然開朗，加上蘇如做的一桌子菜實在是合胃口，大家吃了個賓主盡歡。

　　顧海洋把顧老爺子扶進房裡休息，嚴老爺子被嚴樺的父母一邊一個給架了回去。好在離的近，也就幾步路，不費什麼勁兒就到家了。

　　眯著眼睛睡覺的顧老爺子看見顧海洋，以為是看見了兒子：「博遠！你回來了？我告訴你呀！你當爺爺了，一鳴長的可好了。

　　你兒子，我孫子海洋很出色，隻是打小沒養在身邊，苦了他。孫媳婦很能幹，是個醫生，還會做菜，也會照顧人，跟她生活在一起我很幸福。

　　博遠！爸爸老了你知道嗎？你媽不在了你知道嗎？博遠！博遠！博遠！」

　　聽著爺爺一聲聲喊著「博遠」這個名字，顧海洋的心裡也酸酸的不好受。老人家中年喪子，自然是痛徹心扉。

　　隻是如今這樣的形勢，別說他老爸失蹤了，哪怕沒失蹤，他也不敢隨便去四處打聽。老爸要是得知目前的形勢，估計也不敢貿然跑回來。

　　尋找顧博遠的事，還得往後拖個十多年才敢明目張膽地打聽。

　　「爺爺！睡吧！我爸的事咱以後再說。」

　　「唔！以後再說，以後再說，以後再說。」顧老爺子呢喃著，睡了過去。

　　廚房裡，蘇如在洗碗，顧海洋也跟著進去幫忙，顧一鳴小朋友餵了幾口飯就睡下了，顧一紅小姑娘自己吃完了飯，被嚴樺的媽抱回去午休。

　　家裡就隻剩下了顧海洋和蘇如，他們兩個人在廚房忙碌。

　　「爺爺睡下了？」蘇如問。

　　「睡了，嘴裡一直喊著『博遠』。」見蘇如一臉懵逼，像是沒鬧明白，顧海洋解釋道，「顧博遠是我爸的名字，解放前是一位機電專家。」

　　「哦！」蘇如恍然大悟，「想起來了，你曾經說過，是我這腦子不記事。人家說一孕傻三年，看來還真是的。」

　　顧海洋回頭看了眼他家如寶，心疼道：「要不咱以後就不生了，就要一鳴一個，我爸就生了我一個，也挺好的。」

　　「不，我還要，我要生個可可愛愛的女兒，跟一紅那樣的，我連名字都想好了，就叫她顧一欣，欣欣向榮的欣。」想起軟綿綿的小女娃，蘇如就沒有抵抗力，「早之前要是你來找我，也對我這麼好，說不定我們早就有女兒了。」

　　顧海洋明白蘇如嘴裡的「早之前」是什麼意思，她說的是前世，在這裡不敢隨便說出來，就用了「早之前」來代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