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景川搭在湯匙上的長指微微一頓，擡眸看向她：“我曾經也以為我會這樣，包括當初和你結婚，我也以為隻是因為适合。明明那個時候會因為見到你而雀躍，會對你産生渴望，會迫切地想把你留在身邊，會因為你答應結婚而驚喜，忙完工作會迫不及待地想回家，會想你……但我從沒想過這是不是愛，隻是覺得有你在身邊很安心，很幸福。如果不是你突然要離婚，我可能一輩子都不會去思考，我們之間缺了什麼，我對你到底是什麼樣的感情，你之于我，又是怎樣的存在。”

　　“如果不是因為遇到你，我可能這輩子都不會有結婚的念頭。”傅景川黑眸依然靜靜看着時漾，“在你之前，我的人生從來沒有愛情這種東西，也從來沒有所謂的風花雪月，更沒有要傳宗接代的想法，我甚至沒有自己的生活。我的人生刻闆得像個機器人，每天除了工作還是工作，戀愛結婚從沒出現過在我的人生規劃裡。倒不是說我是不婚主義者，隻是沒有這方面的意識而已。也可能是，我心裡一直住着一個你，隻是被我用工作層層壓在了角落深處，但潛意識裡一直在等你。”

　　時漾眼淚莫名地一下就湧了出來。

　　她狼狽地伸手要抽紙巾，傅景川已經抽了兩張紙巾，朝她傾身，細細地替她将溢出眼眶的眼淚給擦掉。

　　“大清早的突然這麼煽情……”時漾咕哝，“搞得我都有點不習慣了。”

　　傅景川輕輕笑笑，一邊替她擦淚，一邊輕聲道：“我隻是實話實說。那幾年因為爺爺的身體，公司整個處于動蕩期，我沒時間去想别的，包括婚後的兩年，我所有的心力都放在了穩定公司上。假如我們晚兩年再相遇，那個時候我已經從公司的動蕩中緩過氣來了，哪怕我們沒機會遇見，我大概也會去找你。”

　　時漾笑笑：“說不定我那個時候都有男朋友了。”

　　傅景川：“那就搶回來。”

　　時漾：“我覺得你不會。”

　　傅景川隻是笑笑，不語。

　　理智上他也覺得他不會，但一想到時漾身邊有了别的男人，他沒有理智可言。

　　但如果他的強搶是對她的傷害，卻又是他最不願做的事。

　　所以這個事就是個僞命題。

　　“前面二十多年你都沒找男朋友，又怎麼會那麼湊巧在那兩年找了男朋友？”

　　傅景川說。

　　“緣分的事誰說又說得清。”時漾笑道，“萬一我剛好在那兩年遇到了看對眼的人……唔……”

　　未盡的話被傅景川突然塞入嘴裡的蝦餃皇堵住。

　　“不會有這樣的假設。”

　　傅景川說，并不喜歡聽到這樣的話。

　　他更希望聽到的是，她也在等他。

　　但現在的時漾不會有這樣的答案給他。

　　“我開玩笑的。”時漾也察覺到了他的心緒起伏，收斂笑容，認真看向他道，“傅景川，我也在等你的。”

　　傅景川看向她。

　　她的眼睛清澈溫柔，眼神沒有一絲一毫的玩笑成分。

　　是時漾，但也不完全是時漾，她不是帶着過去的所有記憶和他說這句話，而是依據她現在的想法和他說。

　　但傅景川還是笑笑：“我知道。”

　　“我是認真的。”時漾說，“我失去的隻是記憶，不是情感和自己。當初如果不是喜歡你，又怎麼會這麼荒唐？要是真那麼容易喜歡上别人，我又怎麼會一直單着？我應該也不缺人追吧？”

　　傅景川被她最後一句逗笑，輕輕點頭：“嗯，一直很招人惦記。”

　　時漾也笑了：“所以啊……你别不信。”

　　傅景川點頭：“我信。”

　　時漾笑得更開，難得有機會和傅景川這樣閑唠家常，心情很放松。

　　次卧緊閉的房門被人從裡面小心翼翼地拉開一道縫，瞳瞳從門内探出半顆腦袋，大眼睛滴溜溜地到處看。

　　傅景川先看到的她，沖她招招手。

　　瞳瞳當下喜滋滋地推開門，嬌滴滴地一聲“爸爸媽媽”後，人已經撒腿朝傅景川飛奔過來。

　　時漾循聲回頭，瞳瞳沖她喊了聲“媽媽”後，人已飛撲入傅景川彎下身朝她張開的懷抱。

　　“刷牙了嗎？”傅景川問。

　　“嗯，刷了。”瞳瞳點頭應，一眼看中了時漾面前的蝦餃皇，“我想吃這個。”

　　“那是媽媽的。”傅景川軟聲勸。

　　“是爸爸給瞳瞳做的。”時漾接過話，給瞳瞳取過餐具，把東西夾入她碗中。

　　小丫頭注意力馬上全落在了碗裡的蝦餃皇上。

　　時漾和傅景川早餐都已吃得七七八八，但難得惬意的早晨，都不着急結束這頓早餐，邊看瞳瞳吃飯，邊有一搭沒一搭地聊着，一頓早餐吃了兩個多小時。

　　十點多的時候傅景川才去公司。

　　路上，傅景川給前保姆打了個電話，約她中午吃個飯。

　　保姆一聽傅景川要約她吃飯就很不安。

　　“傅先生，是有什麼事嗎？”

　　算起來距離時漾流産已經過去了快五年，這幾年裡她也沒再和傅景川時漾聯系過，她實在想不明白傅景川為什麼會這麼突兀地要約她吃飯。

　　“是有一些舊事想找你了解一下。”傅景川說，“放心，隻是聊個天而已，你不用擔心。”

　　“哦，好的。”保姆猶豫了下點頭同意了下來，“我現在還在上班，中午不方便出去，下午可以嗎？三點這樣。”

　　“可以。”傅景川點頭，“那就三點見。”

　　“好的。”保姆猶豫了下，還是忍不住問道，“漾漾也去嗎？她這幾年過得好嗎？你們有孩子了嗎？”

　　拘謹的語氣裡是藏不住的關心。

　　傅景川心裡暖了下。

　　“她挺好的，有個很可愛的孩子。”他說。

　　電話那頭一下哽咽：“那就好，那就好……”

　　傅景川嗓音緩了些：“我先挂了，下午見。”

　　說完，人已挂了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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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時漾在家處理沈家民國風莊園設計案的收尾工作，她把方案做了最後的調整後，給沈清遙發了過去。

　　郵件剛發過去，手機卻進了電話，備注是“禦景灣物業”。

　　時漾眉頭微微皺起，這幾個字莫名有些熟悉，但想不起是哪裡。

　　她遲疑了下，把電話接了起來。

　　“業主您好，我這裡是禦景灣物業，是這樣，我們已經按照傅先生的意思開始對房子進行整修，但廚房那塊的更換有一點點疑問，您方便過來看看嗎？”

　　電話一接通，年輕的女聲便從電話那頭傳了過來，說完大概又覺得自己這個電話冒昧了，又趕緊解釋道，“我們剛才有給傅先生打過電話，但電話沒接通，師傅現在正在施工，比較着急，所以就給您微信留了言，沒見您回，就給您打電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