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6章
十四歲之前,秦時一直以為,自己的父母是這世上最恩愛的夫妻。
父親沈雲重儒雅沉穩,母親秦夫人溫柔端莊,在外人眼裡,他們是豪門圈裡難得的模範夫妻。
可十四歲那年夏天,秦時無意間在父親的襯衫領口發現了一抹刺眼的紅——那是一個不屬於母親的口紅印。
當時,他愣在原地,指尖微微發顫,腦子裡嗡嗡作響。
很快,沈雲重把那件襯衫,丟進了壁爐。火焰「轟」地竄起,布料在高溫中扭曲、焦黑,最終化作灰燼。
秦時的心卻沉了下去。
後來,秦時逃了學。
他戴著鴨舌帽,躲在父親常去的那家高級餐廳對面的咖啡館裡,死死盯著玻璃窗內的景象。
沈雲重西裝革履,笑容溫和,對面坐著一個年輕漂亮的女人,還有一對年幼的孩子——男孩大約五六歲,女孩更小一些,紮著可愛的蝴蝶結。
他們看起來……是一家人。
秦時想告訴母親,想揭穿父親的虛偽,想撕碎這個表面光鮮的謊言。
可當他回到山莊,看到母親因為工作,臉色蒼白的被送去醫院
醫生說,母親的心臟出了問題,就要做手術,以後都不能受刺激。
秦時硬生生把到嘴邊的話咽了回去。
從那以後,他變了。
他開始頂撞父親,故意逃課,打架,甚至砸了沈雲重最珍愛的那套古董茶具。
秦夫人憂心忡忡,幾次勸他,可秦時隻是冷笑,「你管好自己就行。」
最終,沈雲重直接把他送進了國外最嚴苛的軍事化學校。
秦時站在書桌前,修長的手指將那份DNA鑒定書推到沈雲重面前。
秦時的聲音低沉如雷,「這個秘密,我埋了十多年。「
沈雲重一把抓起鑒定書,用手掃翻了桌上的咖啡杯,褐色的液體在文件上暈開,將「親子關係99.99%「的字樣染得模糊不清。
「你以為就這一份?「
秦時冷笑,又抽出三份相同的文件,「複印機很便宜,父親。「
沈雲重的手指開始發抖,他猛地將文件撕成兩半,紙屑如雪花般飄落在地毯上。
「我給你兩個選擇。「
秦時轉身走向門口,黑色風衣在身後劃出淩厲的弧度,
「要麼你永遠消失,要麼...「他頓了頓,回頭時眼神冷得像冰,
「柳家人永遠消失。「
書房門被重重摔上,震得牆上的畫微微晃動。
沈雲重踉蹌著跌進扶手椅。
一個小時後,柳家客廳燈火通明,卻驅不散空氣中凝固的寒意。
柳玉荔癱坐在真皮沙發上,精心燙卷的頭髮散亂地披在肩上。
「我不走!「
她突然抓起茶幾上的水晶煙灰缸砸向地面,碎片四濺,
「憑什麼要我躲?那個賤人的兒子憑什麼...「
沈雲重站在窗前,深灰色西裝下的肩膀綳得僵硬。
他煩躁地扯松領帶,聲音壓得極低:
「別鬧了!現在不是任性的時候!「
柳瑾年快步上前,輕輕按住母親顫抖的肩膀,
「媽,您先回房休息。「
他朝站在角落的柳詩語使了個眼色,「詩語,扶媽進去。「
等客廳隻剩下父子二人,沈雲重才頹然坐下,將秦時的威脅一五一十道來。
柳瑾年聽完,金絲眼鏡後的眸子閃過一絲陰鷙。
「爸,我不走。「
他聲音很輕,卻字字如刀,
「我們躲藏了二十多年,夠了。「
窗外的樹影在夜風中搖晃,投下猙獰的陰影。
柳瑾年想起秦時那張居高臨下的臉,恨意如毒蛇般啃噬著心臟。
在他認知裡,父母從小就認識,明明是秦夫人橫刀奪愛,憑什麼現在要他們退讓?
「司秘書長很賞識我,「
柳瑾年整了整西裝袖口,眼底燃起野心的火光,
「或許...有人能對付得了秦時。
譬如司秘書長。「
沈雲重猛地擡頭,父子倆的視線在空氣中相撞。
半晌,沈雲重緩緩點頭,
「我明天去找司秘書長談談。「
次日達司楚辦公室裡。
司楚聽完柳瑾年的請求,修長的手指輕輕敲擊著紅木辦公桌。
陽光透過百葉窗,在他俊美的側臉上投下條紋狀的陰影。
「你不想消失?「
他突然輕笑,琥珀色的瞳孔閃過一絲危險的光芒,
「那就隻有一個辦法——讓秦時消失。「
他從抽屜取出一份文件推過來。
「下周三,秦時會去參加一個科技峰會。這是路線圖。文件裡,有張名片,你聯繫那個人,再之後的事,你就不用插手了。「
柳瑾年吃了一驚,一時之間,竟然不敢打開那份文件。
柳瑾年的內心掙紮
柳瑾年走出司楚辦公室時,腳步略顯虛浮。
他下意識地扶了扶金絲眼鏡,鏡片後的瞳孔微微收縮,指尖不自覺地摩挲著那份印有「絕密「二字的文件。
「讓秦時消失...「
司楚輕描淡寫的話語仍在耳邊回蕩,柳瑾年站在走廊的落地窗前,望著樓下如螻蟻般穿梭的人群,喉結不自覺地滾動了一下。他沒想到,那位平日裡溫文爾雅的司秘書長,竟能如此輕描淡寫地說出這種話。
陽光透過玻璃灑在他蒼白的臉上,鏡片反射出刺眼的光芒。
柳瑾年低頭看著手中的文件,腦海中閃過秦時那張冷峻的臉,還有...顏藍溫婉的眉眼。
「如果秦時真的消失了...「
這個念頭一旦浮現,就像毒藤般在他心底瘋狂蔓延。
柳瑾年的手指微微發抖,文件邊緣被捏出幾道褶皺。
他想起顏藍站在秦時身邊時恬靜的笑容,想起她那雙總是含著溫柔笑意的眼睛——如果秦時不在了,那顏藍會不會...
「不,我在想什麼!「
柳瑾年猛地搖頭,試圖甩掉這個瘋狂的念頭。
可心底深處,另一個更大的聲音這時候卻在冷笑:這不正是你想要的嗎?秦時一旦消失了,秦氏就是你的,顏藍也會...
他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鏡片後的眼神逐漸變得陰鷙而堅定。
柳瑾年整了整西裝領口,邁著穩健的步伐走向電梯。
在電梯門關上的瞬間,他最後看了眼司楚辦公室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