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錦以為自己會做噩夢。
但這個覺睡的很安穩。
隻是醒來的時候,感覺空落落的。
外面已經天黑了。
她睡下的時候是亮的。
黑天白夜不分,導緻她頭也發昏,坐在床上半天沒動。
似乎是想到些什麼,卻又沒有。
直到敲門聲響起。
「小錦,你醒了嗎?」
聽到姜南蕭的聲音,紀錦回神,開了燈起來開門。
「哥哥。」
「嗯,醒了就吃飯吧。」
「好。」
紀錦跟著姜南蕭到了餐廳。
落座之後,發現都是自己喜歡吃的菜。
可又感覺胃裡堵得慌,吃不下。
姜南蕭看出來,給她盛了碗湯。
「先喝兩口。」
紀錦捧著碗,小口嘬著。
「你的手機,已經充好電了。」
姜南蕭把手機給她,「這段時間你可以住在這裡,好好休息,當然,想去哪裡我也可以送你過去。」
「或者,你想做什麼,直接跟我說,我來安排。」
紀錦拿過手機,有很多未接電話,和未讀信息。
大多數都是她被霍清淮帶走的那天。
她隻給陳笑回了消息。
其他人,想必姜南蕭已經告知了。
然後她看到相冊備份,有她拍攝的七彩魚和粉色海豚。
那個相機是她自己的,估計是霍清淮帶走她的時候,把她的行李也帶過去了。
拍攝完自動備份到手機。
看著這些照片,就想到那天跟霍清淮出海。
她扣下了手機,默默喝湯。
最後喝完,也沒再動筷子吃其它的。
姜南蕭還想給她盛一碗,她拒絕了。
「哥哥,我想去個地方,但我不能告訴你,而且我還需要你跟姐姐說一聲,免得她擔心。」
姜南蕭很擔心,最終也沒問,隻問了一個事情。
「那她生產你會出現嗎?」
紀錦搖搖頭,「我不確定……」
「如果我想好了,應該會吧。」
姜南蕭沉默了幾秒,還是跟她說了一聲:「霍清淮沒死,這件事也怪不到你頭上,你不用擔心。」
紀錦搖頭,「與我無關,我不是因為這個事情,我隻是想找一個答案。」
「好,你隨便安排,我不過問,但一定注意自己的安全。」
「我會的。」
……
紀錦沒什麼可收拾的,穿著姜南蕭準備的一套衣服,拿了手機就離開了。
姜南蕭送她到門口的時候,說道:「你的相機,周放拿回去了,你需要的話,我去給你拿。」
「不用了。」紀錦這次不打算拍攝了。
她隻想簡單的,安靜的思考。
*
江萊接到姜南蕭消息的時候,已經打不通紀錦的電話了。
她肚子稍微抽動了一下,把池湛嚇得半死。
趕緊就要送她去醫院,但被她阻止了。
「我沒事。」
池湛不信,江萊握緊他的手,「我真沒事,你信我。」
「我肚子裡也是我的孩子,我不可能不在乎一點的。」
池湛:「我不是,我在乎的是你,我怕你出問題。」
「我真沒事。」
江萊拍拍他的手,「我保證。」
池湛不敢鬆氣,一直盯著她打電話。
姜南蕭那邊聽見,也著急。
但又不能不告知她一聲,她總要聯繫紀錦的。
「你照顧好自己,別操心這些事情了,我都安排好了,有了上次的教訓,我不會讓同樣的事情發生兩次。」
江萊也是自顧不暇了,現在也沒有辦法追紀錦去。
「我隻是愧疚,沒能好好愛護她。」
「她不會怪你,這件事本來你插手也解決不了。」
姜南蕭道,「我覺得這次之後,他們之間是了斷了。」
江萊:「希望吧。」
等她掛了電話,池湛還是想帶她去醫院檢查一下。
江萊搖搖頭,「我真沒事你放心,如果這次我騙你,以後你說什麼是什麼。」
既然如此,池湛便放棄了帶她去醫院檢查的想法。
但這一晚還是緊緊盯著她,生怕她有問題。
還好,沒有出什麼事情。
*
霍清淮醒來,已經是一周後的事情了。
期間顧沉敘去了一趟。
在他醒來的時候,也到了醫院。
正好學術交流,順便看他一眼。
霍清淮剛醒來,一切感知都有些遲緩。
霍歆然擔心,不得不跟顧沉敘開口。
「我哥哥能恢復如初吧?」
顧沉敘很輕微的點了下頭,便離開了。
「……」
這種人真的是。
她問破軍:「孟心去寧城了嗎?」
破軍回:「調職沒有那麼快。」
「需要走程序,交接工作,大概需要一個月的時間。」
霍歆然托著下巴,「也就是說,調職的事情是定下來了?」
「是的。」
「池湛沒有其他動作,真的就是讓她妹妹將孟心調職?」
破軍點頭,「暫時沒看到池少有什麼其他的安排,隻打給他妹妹一個電話。」
「具體的,還需要再跟進一下。」
霍歆然交代:「一定要盯緊了。」
「是。」
霍歆然安排完,給霍清淮喂水。
霍清淮倒也喝了。
到了晚上的時候,人就差不多恢復過來了。
「你怎麼在這兒?」
霍歆然都在這裡好幾天了,「我不在這裡,誰照顧你?」
「我要是沒來,你恐怕都去跟閻王爺打牌了。」
霍清淮自己坐起來,霍歆然趕緊給他墊枕頭。
「大哥,不是我說你,你怎麼能這樣嚇唬人。」
霍清淮沒回應。
手撫上心口,摸到那道疤痕。
霍歆然視線順著看過去,嘆了口氣,「你要補償,彌補,也得看對方願不願意。」
「對方不願意,你無論做什麼,都沒用的。」
「大哥,果果跟我們一起長大,看在這個情分上,放過她吧,再這樣折磨下去,小時候的那些情分都要消磨完了。」
「嗯。」
「你別不當回事,你……」霍歆然還想勸,卻聽到霍清淮應了聲。
她差點以為自己聽錯了。
「大哥,我得確定一下,你這是想通了,可以放過果果了?」
霍清淮再次嗯了聲,隨後看向窗外,沉默下來。
霍歆然也不再多言,「我得回寧城了,你這個事情,總要有個說辭給霍家人。」
「哥哥,你好好休息。」
也不指望霍清淮會搭理她,她說完就徑自離開了。
到門口,小聲跟破軍交代:
「你記得,一切情況跟我彙報,事無巨細,切記。」
破軍不能背叛霍清淮,可他擔心,這次的事情再發生一次。
有霍歆然從中調和,或許是件好事,所以他應下來。
「您放心。」
……
紀錦有個秘密基地。
誰也不知道。
她十八歲告白失敗之後,就找到了這個地方。
後來有想不通的事情,就會來到這裡。
這裡甚至沒有名字。
也鮮少有人來。
說安全也安全,說不安全也不安全。
隻是她從未想過安全的問題。
當時偶然拍攝發現這個地方,就覺得適合安靜思考。
是個很好的地方。
因為如此,她還特意把外面做了掩飾,以免被別人發現。
……
霍清淮在霍歆然走了之後,就出院了。
破軍答應了霍歆然,事無巨細的彙報。
但被霍清淮看出來,眼神冷厲的警告。
「不如讓你去跟著她?」
破軍不敢如實彙報了,隻能編一些情況說給霍歆然。
霍歆然應付霍家人,跟霍父霍母搪塞霍清淮的病情。
還有各種因為看護霍清淮這段時間,落下的事情。
忙的腳不沾地,覺都來不及睡,頭暈目眩的,哪還有能力去思考破軍彙報的那些,幾分真幾分假。
……
姜南蕭一直派人盯著霍清淮。
知道霍清淮回國的那天,就提高了警惕。
特意告知池湛,別讓霍清淮到景城。
帝都這次,也不會讓霍清淮來去自由。
池湛也沒說任何,照辦。
那天和周放聊事情,周放問他:「你心裡明明清楚,霍清淮不可能來景城和帝都,怎麼不提醒姜南蕭?」
同樣的錯誤,他們不會犯兩次,霍清淮也不會。
「你不怕你大舅哥之後反應過來,找你麻煩?」
池湛抿了口茶,態度無畏,「我又不了解霍清淮,他要做什麼,我怎麼知道,如何能提醒大舅哥?「
周放意味深長的樂了聲,「裝相。」
*
霍清淮連寧城都沒回,更別說去景城和帝都了。
他甚至最後,調開了身邊所有的人,就那麼悄無聲息的離開了。
等破軍他們反應過來不對的時候,已經找不到霍清淮的蹤跡了。
而破軍更難,不知道該不該把這件事告知霍歆然。
「分頭找。」
可找了三天三夜,也還是一點蹤跡都沒找到。
人走留痕,怎麼可能會跟水蒸發了一樣,毫無痕迹?
最後,破軍回了寧城,找到霍歆然,說了此事。
霍歆然炸了,「我是不是和你說事無巨細,每天向我彙報我哥的情況,現在人都沒了三天了,你才來跟我說。」
破軍自信了解霍清淮,沒想到找不到。
但最後,現實狠狠打了他一巴掌。
他隱瞞,怕後果更嚴重。
便趕緊來找霍歆然想辦法。
「家主,現在最重要的,是找到先生。」
霍歆然能不知道?
她立刻打電話。
剛拿起手機,手機就響了。
都沒來得及看號碼,就接起來了。
她以為是霍清淮來給她交代什麼。
結果是她想多了。
「哥……」
「哥就不必叫了。」池湛的沉磁的嗓音傳來,「別找你哥。」
「為什麼?」
「你該做的,是穩住霍家。」
「我……喂?」
嘟——
電話掛斷。
霍歆然最後也沒忍住,砸了手機。
破軍跑過去撿起來,還好,定製的手機,扛摔。
霍歆然冷冷的瞪了破軍一眼,「去小黑屋。」
破軍放下手機,去了。
霍歆然站在原地想了許久,最後決定聽池湛的。
*
紀錦縮在角落三天。
這三天,一直陰雨連綿。
簡陋的屋子,扛不住,屋外下大雨,屋內下小雨。
她無心去管。
像是一隻蝸牛,隻把自己縮在殼子裡。
等有人找過來,出現在她面前的時候,她甚至一時不會說話了。
來人將她抱起來,平放到床上,拉著她的四肢檢查,看到能正常活動,鬆了口氣。
「餓不餓?」
紀錦在熟悉的嗓音裡驟然清醒,她從床上起來,擡手就是一巴掌。
霍清淮頂了下被打的那邊臉,隨後笑了笑。
「協議還沒完事,你走了,我自然要跟過來。」
紀錦不言語,從床上跳下來,拿上東西就走。
秘密基地被人知道了,就不是秘密基地了。
不安全的地方,不適合思考,她要再找個地方。
霍清淮將人拽回來。
「你不問問我,怎麼知道這個地方的?」
紀錦不想問。
霍清淮卻不能不說:
「果果,我是對你見死不救過,那三年我也從未幫助過你一次,但我並未什麼都沒做過,你走過的地方,我都知道,我也跟著走過一遍,這裡曾經差點要被拆除,是我保留了下來。」
「當然,我跟你說這些,不是要邀功或者求得你原諒。」
「我隻是想接著履行我們的協議。」
紀錦甩開他,「霍清淮,如果你真不是要求原諒,要邀功,這些話你就不會說。」
「如果你不是想求我原諒,你跟我簽什麼心動協議。」
「你最終的目的,不還是想讓我原諒你,再和你結婚嗎?」
霍清淮再次拉住要走的她,「果果,我確實想讓你和我復婚,但我更想的是,你能給我一個愛你,照顧你的機會。」
「如果可能,我想更貪心,讓你再愛上我。」
紀錦冷冷看著他,「不可能的,霍清淮,我已經對你失望透頂,噁心到恨不得你死,無論你做什麼,我都不會再愛上你。」
「那份協議,你非要履行,無所謂,反正不過那些日子而已,我陪你耗著。」
「那三年我都挺過來了,不差這一天兩天的。」
霍清淮唇角勾了下,「你既然這麼自信,就跟我和平相處成麼?」
「除非你心裡不是這麼想的。」
紀錦受不了激,「誰怕誰。」
霍清淮留在了秘密基地。
他帶了睡袋來,就在床邊睡下。
那些漏水的地方,也放置了盆來接水。
一路顛簸,他需要休息,躺下便睡著了。
床上的紀錦卻輾轉難眠。
尤其是床尾還在滴答滴答的滴水,砸在盆裡,那聲音真的煩人。
索性不睡了,坐到門口看雨去了。
第二天,這場持續三天的雨終於停了。
霍清淮去找了些東西,爬到房頂上去修繕。
紀錦去外面采了果子回來的時候,看到霍清淮一身黑色的休閑裝,正在敲釘子。
那一瞬間,好像回到了,他給她在院子裡修建鞦韆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