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默認 番外 二: 婚後二三事(2)
蔺舟至比江浔要大上一輩,但因着一個是蔺老的侄子,一個是關門弟子,二人便一直平輩論着。
但蔺舟至向來是照拂着江浔的,畢竟當初江浔被帶到蔺府時,比他兒子可大不了多少。
故而,他什麼都讓着江浔,除了......蔺老的“贍養權”。
“老師,按照之前說好的,您今兒該到弟子家中去了。”
江浔特地到蔺府來接人。
蔺舟至:(¬_¬)
“修直,你小子是生怕伯父在蔺府多待一日是吧?”
江浔搖了搖頭,溫聲道:“隻是擔心老師急不可耐,不忍讓老師多等罷了。”
蔺舟至:(;一_一)
“伯父可不喜歡來回折騰,不若這個月便留在家中吧。”
江浔又搖頭,“折騰不了,我已将一切安排妥當,老師隻要人到了就成。”
蔺老一邊喝茶,一邊晃着搖椅,一邊嘴裡哼着小調。
(☆ ̄︶ ̄)
争吧搶吧,老夫也知道自己有多讨人喜歡!
蔺舟至到底說不過江浔,轉而來看蔺老,一個大男人往搖椅前一跪,苦巴巴地說道:
“伯父,這兒才是您的家啊!您看看孩——”
“咳,老師,歲歲已懷胎三月了。”
江浔冷不丁插了句嘴。
嘎——
晃動的搖椅蓦地一頓,蔺老扭頭看向江浔,一雙眼睛瞪得渾圓。
“當真?”
江浔一臉真誠地點頭,“弟子自己把出來的脈。”
嚯——
蔺老一撐搖椅扶手,麻利地就站了起來,四下環顧一圈。
蔺舟至心中已覺“不妙”,弱弱問道:“伯父,您這是?”
蔺老俯身抄起一旁的書,口中應道:“趕緊收拾收拾去江府,陪歲丫頭解悶去!”
“對了舟至,這個把月的,老夫就先不回了,歲丫頭愛折騰,老夫還得陪着她才能安心。”
蔺老邊說着,一把扯過江浔的胳膊,急吼吼催道:“修直,還愣着幹嘛,走呀。”
蔺舟至:“......”
江浔笑應了聲,不忘偏頭看了眼蔺舟至,淡聲道:“舟至兄,我方才說了吧,是老師自己急不可耐。”
蔺舟至:“.......”
别得了便宜還賣乖!
沒媳婦之前,也不知是誰,一月裡有大半的日子都賴在此處。
江浔被蔺老扯着往外走,正神色舒緩,忽而聽得耳畔聲音響起:
“修直,這都一年多了,你可知老師等得有多苦?都以為你小子外強中幹,是個銀樣镴槍頭呢!”
“喏,這些偏方,老夫辛辛苦苦搜羅來的,如今瞧着是用不着了。”
蔺老邊說着,把手中的書一攤,裡頭俨然夾着好些紙,江浔隻掃了一眼,“鹿鞭”兩個字便映入眼簾。
江浔:“......”
後頭的蔺舟至原來還心有不平,這會兒嘴角一咧。
嘿,舒坦了。
————
好消息傳開後,拓跋甯非要挺着個大肚子來看沈嘉歲。
紀學義溫聲軟語勸不成,隻好命人套了馬車,親自陪着拓跋甯來一趟。
沈嘉歲聽得消息,急忙到院前來接,正見紀學義攙着拓跋甯,護着她小心翼翼往這邊來。
沈嘉歲見狀,不由揚唇笑了起來。
長公主眼光确實老道,當初早早替甯兒擇中了紀表弟。
紀表弟不僅性子好,而且滿腹詩書,主要是真真會疼人。
成婚以來,他對甯兒無有不應,亦無微不至。
小夫妻倆如今單獨住在郡主府,也就是從前的長公主府,日子過得蜜裡調油。
這是當初長公主向聖上特意求來的恩典。
長公主是三月出發回轉越國的,當時瞧見紀表弟如此珍視甯兒,也是抹了眼淚,安心啟程了。
她自己是大風大浪裡拼過來的,自然希望甯兒過得無憂無慮。
莫要以為甯兒是個粗枝大葉的,到底是長公主教出來的女兒,除了面對紀表弟時嬌縱些,其餘時候為人處世自是無可挑剔。
旁的不說,光是紀府上下,就沒有不把甯兒當寶的。
“嘉歲!”
拓跋甯眉眼彎彎,已經走到近前。
“表姐。”紀學義也笑着喚了聲。
沈嘉歲來挽拓跋甯的手,面上笑得有些揶揄,“紀表弟,甯兒都到我手中了,你還有什麼不安心的?去歇着吧。”
紀學義聞言面上一紅,松開了拓跋甯,又低聲囑咐了兩句,才轉身離開。
沈嘉歲不由覺得好笑,“表弟還是這麼愛臉紅。”
拓跋甯的目光卻落在了沈嘉歲身上,上上下下打量了好幾眼,突然神神秘秘說道:
“可是我那法子管用了?”
沈嘉歲聞言先是一愣,随即面上爆紅。
“啊額,那個......甯兒,先進去坐吧。”
拓跋甯卻抿嘴一笑,“是吧,到底還是得霸王硬上弓,等以後懷真也成了婚,這一招還得教她!”
沈嘉歲:“......”
她和阿浔有意“斷産”,隻這事到底私密,她也沒好意思提。
後來甯兒見她遲遲未孕,便給她傳授了一招,叫......“霸王硬上弓”。
說......說是新婚夜的時候,紀表弟動不動就臉紅,隻懂手足無措杵在一旁,呐呐喚她“郡主”。
甯兒一看,紀表弟一身婚服小臉極俊,思來想去,自己就大大方方把紀表弟壓身下了......
至于如何個颠鸾倒鳳法,甯兒還說得極細,她聽得小臉一黃,腦子嗡嗡,連連擺手。
可是有些話,到底還是鑽進了她的耳朵裡。
到了夜裡,她也不知是腦子發昏還是來了興緻,大着膽子拉着阿浔也胡鬧了一回。
其餘的她也不敢回想了,隻記得床幔裡,阿浔那雙眼睛亮晶晶的。
就這一回,鬧得實在沒了分寸,第二日一早她就頭昏腦漲着了涼。
“咳咳,懷真還在相看呢,以後......以後再說吧。”
“甯兒,我今兒剛得了些好吃的,你來瞧瞧,可有對胃口的?”
沈嘉歲撓了撓小臉,趕緊岔開了話題。
越國的兒女到底放得開些。
總之,紀表弟跟着甯兒,是過上沒羞沒臊的日子了。
.......
第二年開春,三月初九這一日,甯兒誕下了一個大胖小子。
沈嘉歲此時已經懷胎七月,依舊矯健靈活,還和懷真一起去探望了拓跋甯,都沒等江浔來接,又去了一趟榮親王府。
待到江浔趕到王府時,才得知沈嘉歲已經坐上馬車,又回了趟沈府。
江浔告辭後,又匆忙趕去沈府,誰知沈嘉歲已被紀宛送回了江府。
江浔兜了一大圈,媳婦已經到家了,他愣是一面都沒見着。
.......
這一日,江府又迎來了客人,是周姨娘。
當初沈嘉歲就曾邀周姨娘入府一叙,隻周姨娘覺得自己身份低微,擔心旁人瞧見了,诟病沈嘉歲和她一個妾室往來,便婉拒了。
誰知第二日,沈嘉歲就往陸府遞了拜帖。
也就是這一次,周姨娘徹底沒了顧慮,與沈嘉歲坐在一處好生暢聊了一番。
如今偌大的陸府,已然由周姨娘做主了。
陸将軍于去歲十月便啟程去往北地,陸夫人因着某些原因,也跟着一并去了。
陸将軍在北地本就置有宅子,陸夫人索性搬了進去,在那邊做起了當家主母。
周姨娘是個清醒的,并未在此事上置喙半句,反而妥妥帖帖安排了二人北行的一應物什。
陸夫人走得毫不眷戀,倒是陸将軍記挂着府上的一雙兒女。
又因今年二月,陸雲晟要參加會試,他便拉着這個懂事的次子,叮囑了許多話。
陸雲晟一一應下,磕頭拜别父親,一路送到了京城外的十裡長亭。
今日周姨娘登門,是有喜訊要同沈嘉歲分享的。
當然,沈嘉歲也早就從江浔那裡聽說了。
陸雲晟是個争氣的,也有真才實學,這一次在殿試中被賜進士出身,是二甲第九名。
而值得一提的是,被欽點為狀元郎的,正是國子監燕思敬!
沈嘉歲親自走到院門口來接,倒惹得周姨娘一陣心驚膽戰,遠遠的就擺了手。
“可不敢叫夫人出來接!”
沈嘉歲卻笑,“我如今還健步如飛着呢,今兒一早還舞了會兒劍。”
周姨娘聞言卻滿臉不贊同,與沈嘉歲進了屋,親眼瞧見她坐下了,才松了口氣。
二人寒暄了幾句,周姨娘這才提起陸雲晟高中一事,眉眼彎彎的,滿是溫柔與自豪。
沈嘉歲連不疊地恭喜,心中實實在在為周姨娘感到高興。
阿浔提起國子監那群人,眉宇間的贊賞從來不加掩飾,陸雲晟也在其中。
這幾人已然知根知底,不僅品性佳,而且學問好,最主要的是還有一顆為國為民之心,阿浔是很樂意助推他們一把的。
周姨娘與沈嘉歲已然很是親近,這會兒不免話起家常。
“晟兒也不小了,妾身原是早就要替他相看的,他卻不肯,說是不願全仰賴将軍,定要自己闖出些名堂來。”
“妾身知他是個有心氣的,便允了他,沒想到他如此争氣......”
周姨娘說着,眼眶隐約濕潤。
晟兒這些年秉燭苦讀,風雨無阻,她這個做娘的悉數瞧在了眼裡。
“他還特意叮囑妾身,莫要太早為瑤兒相看,他是想等自己出息了,為自己妹妹撐腰呢。”
“妾身實在有幸,得了這一兒一女,這輩子什麼都不妄求了。”
周姨娘說着,眼眶徹底紅了,嘴角卻洋溢着滿足與歡喜。
至于陸雲瑤當年的小女兒心思,周姨娘早就坦坦蕩蕩同沈嘉歲說過了。
孩子還小,未定性,總有稀裡糊塗的時候。
經曆了那次陷阱,陸雲瑤也成長了許多。
周姨娘如今成了陸府的半個主子,上頭又無人管束,便時常帶陸雲瑤出去走走。
外頭的天地大着呢。
若總困囿于後宅那一方天地,到底離不開拈酸吃醋,钗環首飾那些事。
見見好春光,吹吹曠野風。
陌上花綻,蝶舞蜂忙,溪邊垂柳依依,都在訴說世間妙象。
從此抛卻閨中愁緒萬重,莫困于宅院回廊,尋得内心從容自在,方得時光清朗。
沈嘉歲聽得彎了唇,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她曾問過阿浔,肚子裡是男孩女孩,他可能瞧得出來?
阿浔搖了搖頭,隻道男孩女孩都好。
她卻纏着多問了兩句,阿浔隻不确定地道,許是個女兒吧。
那時候她便開始期待。
周姨娘一直都是她極敬佩的人物,無論前世還是今生,上頭一番話,實在是說到了她的心坎裡。
她若生個女兒,定讓她步出深閨,遍賞天下山川,心遊萬仞,自在如風,盡享天地廣闊。
.......
接下來的日子,沈嘉歲依舊沒拘着自己,倒讓旁人暗暗提心吊膽。
偏江浔不阻止,說是多走動多動也好,利産。
衆人汗顔。
沈嘉歲那是走動嗎?
肚子都多大了,還腳下生風,不拴着她,生怕她下一刻使個輕功就飛走了!
沈嘉歲急呀。
這孩子怎的還不出來,她都等不及要見見了!
夜裡。
沈嘉歲枕着江浔的胳膊,正睡得迷迷糊糊,無意間翻了個身,忽感一股暖流湧了出來。
她一個激靈,睜開眼睛的瞬間,江浔已經坐起來了。
她呆愣愣看向江浔,嘴巴張了張。
江浔急忙扯過被子墊高沈嘉歲的下半身,俯身在她額頭落下輕輕一吻,溫聲道:
“歲歲,别擔心,有我在。”
沈嘉歲腦子一嗡,反應過來。
要生了!
接下來,喊穩婆,燒水,派人去沈家,一切安排得有條不紊。
江浔自始至終都半跪在榻前,哪怕是生産之時,也不曾離開。
他會陪同在側一事,早就同穩婆和丫鬟們說過了。
衆人一開始還覺怪誕又不可思議,可這些時日以來,見過江浔如何疼護沈嘉歲,她們也已見怪不怪了。
沈嘉歲沒有吃太久的苦,當啼哭聲響徹屋子時,孩子降生了。
“恭喜家主,恭喜夫人,喜得千金!”
孩子抱過來的時候,江浔正在給沈嘉歲喂水。
小小的人兒裹在襁褓裡,就窩在沈嘉歲的臉頰旁。
江浔偏頭看過來,忍不住伸手輕撫沈嘉歲的臉頰,眼裡隐有淚光閃爍。
沈嘉歲輕輕蹭了蹭襁褓,淺淺吐聲:
“阿浔,我們的女兒。”
“像你——”
二人同時開口,又同時一頓。
随即忍俊不禁,相視一笑。
在我眼裡,你是世間最美好的模樣。
孩子的眉眼間,恰似镌刻着,與你如出一轍的靈秀與明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