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時，傅成焰親自開車來到學校，接了上完課的楠笙去了她喜歡的一家德餐廳。

　　 點餐時，他連菜單都沒看，直接給服務生報了幾個菜名：柯尼斯堡肉丸、咖喱香腸、海員雜燴……

　　 都是楠笙喜歡的。

　　 但還沒報完，楠笙就趕緊阻止：“不要不要！我自己點吧。”

　　 傅成焰微微蹙眉：“你最近瘦了，不敢再減肥了，周末了吃頓放縱餐沒關系。”

　　 “我沒減肥，就是不喜歡那些了。”楠笙說着，指了指菜單：“兩份簡餐就行了。”

　　 服務員下單離開。

　　 傅成焰佯裝委屈：“天天在家陪你媽媽舉鐵吃營養餐已經很辛苦了，咱父女倆都不能悄悄吃頓好的？”

　　 “簡餐就挺好，營養全面。”楠笙看了眼四周，俏皮一笑湊過來壓低聲音：“說不定還有添加劑，味道不會差的！”

　　 瞧着女兒臉上的笑，傅成焰滿眼寵溺：“早知道帶你回去吃了，你比你媽媽還嚴苛。”

　　 “不是嚴苛，是真的口味變了！回國也小半年了，以前喜歡的現在都沒感覺了。”楠笙邊淡淡說着，邊對傅成焰眨眨眼：“你也乖點，别背着我媽偷吃。”

　　 傅成焰差點噎住。

　　 他胃口可沒那麼野。

　　 楠笙坐直身子靠近沙發裡，抱起雙

　　 臂：“背着我媽偷吃你倒是不會，但背着我媽來找我，肯定是沒好事，想給我上課了？”

　　 傅成焰格外實誠：“我哪敢給我們家大導演上課，今天來也是想給你說說我和你媽媽的事。”

　　 “啊？你跟我媽都十八年沒吵過架了，打破記錄了？”楠笙滿眼八卦興奮。

　　 傅成焰：……

　　 這是親女兒麼？就這麼盼着自己老爸老媽吵架？

　　 “讓導演你失望了，記錄還在。”傅成焰用下巴指了指楠笙放在桌上的手機：“看你前幾天發朋友圈尋找拍攝靈感，想給你講下我和你媽媽以前的事，看能不能給你提供點靈感。”

　　 “真的！那這頓必須我請！”楠笙故作得意地竊笑：“還是我明智，沒點貴的。”

　　 說者無意，聽者有心，傅成焰眼底快速滑過一抹心疼。

　　 楠笙這孩子，小時候也沒這麼要強，那時候還經常惦記着長大後把顧家、傅家的财産都繼承了去，當個擺爛的鹹魚。連他和念念都沒注意過，她是什麼時候變得這麼說一不二了？

　　 說不靠家裡創業，是真的不要一分錢的幫助，經濟物質上的不要、資源人脈上的也堅決不要。

　　 她自己手裡攢的那幾百萬零花錢和獎學金剛夠開公司的，雖然出了點成績，

　　 但還遠遠沒到盈利的時候，所以連帶着生活上都對自己苛刻了起來。

　　 傅成焰心疼得不行，但還必須得生生地忍住不能讓楠笙看到。

　　 餐上來後，父女倆邊吃邊聊。

　　 傅成焰聊的是孩子們不知道的那一段。

　　 顧念是不翻舊賬的人，這些年來，她在孩子們跟前說的都是她和傅成焰之間那些積極的事。在孩子們的認知裡：傅成焰和念念不僅是青梅竹馬，還是一對天作之合的戀愛腦，

　　 一把年紀了都還膩歪得不行，幹任何事情雙方都是先考慮對方，偶爾遇到一點小問題時也從來不抱怨對方，隻會相互安慰。

　　 所以，當傅成焰把自己十多歲出國後卻一直關注顧念、回國後自己不出面卻安排人“盯着”顧念一舉一動的“壯舉”在楠笙面前都和盤托出時，楠笙格外驚訝。

　　 “老傅，你不會是在編故事吧？”楠笙難以置信：“念念當初最需要幫助的時候，你不僅沒像騎士一樣出現在她身邊，還把她推到了你渣侄子身邊？”

　　 雖然詫異，但楠笙這話問出來後，困擾她多年的一些問題倒是突然有了答案。

　　 難怪當初自己會在國外出生長大，都要四歲多了才知道自己有爸爸；難怪小時候總覺得老傅很怕念念，

　　 原來是怕念念不要他；難怪外公一見到老傅就不給好臉色，一問他，老人家就一句話：外公養了多年的花被你老子連盆一起端走了，還想讓我給好臉色？

　　 小時候，楠笙以為老傅真的把外公的花端走了，還好奇過那是什麼稀世名花，讓老傅還了一盆又一盆他都不滿意。

　　 後來長大了點外婆才告訴她：外公養的花就是念念。

　　 現在來看，大人們一路都有所保留啊。

　　 老傅曾經那樣對念念，外公後來能給他好心就不錯了，還想要好臉是真的貪心了。

　　 傅成焰在決定把自己年輕時不堪的過往主動告訴楠笙之前就決定不要老臉了，所以并沒有為自己解釋：“如果能重來一次，在其他事上我可能還會很愚蠢、固執，但絕對不會讓你媽媽難過了。”

　　 “你想的美，就算能重來一次，你也不會帶着這一世的記憶了！”

　　 楠笙玩笑地說了一句，伸手拍了拍傅成焰的手背：“老傅，你别自責。每個人生下來都要經曆很多第一次，你當初也是第一次喜歡一個女孩，第一次戀愛，不知所措暈頭轉向都是情理之中呀，這是正常人類的可愛反應機制。”

　　 傅成焰微怔。

　　 好一個正常人類的可愛反應機制。

　　 對上楠笙

　　 彎如半月的眸子，一顆因為回憶糟糕過往而有點遺憾難過的心瞬間被熨帖了。

　　 他今天是來找個由頭寬慰女兒的，怎麼還沒開始就反被女兒治愈了？

　　 傅成焰眼底泛紅，笑着點頭：“如果當初不是爸爸太混蛋，做了很多自以為是的事，你也不會出生時就重病，在醫院住了三年多……”

　　 楠笙打斷他：“但是我上次和外公外婆去爬山時，遇到一個算命的老人，他說我這輩子所有的苦難都在前三歲經曆完了，四歲開始每天都是無憂無愁的！”

　　 傅成焰瞧着女兒滿眼的笑，心情更複雜。

　　 這丫頭，她自己心裡明明很難受了，還要一個勁安撫他？

　　 傅成焰快速反思了一下自己：是不是沒說到重點上？

　　 他輕咳一聲收回思緒：“爸爸想告訴你的是，男人和女人生理構造天生不同，男人的外在比女人有力量，所以女人在心理上比男人成熟的早，特别是在感情上。”

　　 “知道呀，這道理我們初中學生物時老師就教過了……”

　　 楠笙這句話脫口而出後，突然想到了什麼，瞬間收了臉上的笑，詫異地看向傅成焰：“爸爸，您是為宋時宴的事來的？您的意思是，他雖然不對，但情有可原？您……居然在為他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