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晚瓷微微一怔，然後說：「為什麼要恨她？如果不是她出現的話，我的世界都已經不記得這個人了。」

　　恨一個人豈不是還得記住？

　　她連記都記不住，所以又哪裡來的恨？

　　車內的空氣隨著陸晚瓷的話陷入微妙的沉默。

　　戚盞淮的手指輕輕摩挲著她的掌心，像在安撫一隻豎起尖刺的幼獸。

　　陸晚瓷卻也隻是笑了笑：「我對她沒有什麼感覺的，還不如陸國岸吧，雖然他倆都不是什麼好東西，但陸國岸至少讓我看得見，可以讓我隨時隨地氣一氣。」

　　至於棠林，她根本介意的，也不在乎。

　　但她對棠林這麼大的反應，完全都是因為棠林拋棄了外公，外公不僅僅養育了棠林，還給予她一切美好的東西，是她自己戀愛腦做錯了選擇，她不想承擔後果，就將所有的一切都丟給外公。

　　外公又不欠她的。

　　憑什麼啊？

　　她真正在意的事外公，一把年紀了還有替棠林這種女兒收拾爛攤子。

　　即便外公養育長大的是她，可她也依舊會覺得外公太苦了，一點都不值得。

　　陸晚瓷難得會主動提起這方面的事情，所以戚盞淮也多說了兩句。

　　兩人聊天的氛圍還是很好的，聊著天時間也過得很快，感覺還沒有多久就回到了藍水灣。

　　夜晚，洗完澡後，陸晚瓷躺在床上刷手機醞釀睡意，綠泡泡在這時候又彈出來了一條好友申請的消息。

　　依舊是熟悉的頭像，熟悉的名字，還有那條備註：「晚瓷，媽媽沒有別的意思，隻是想能隨時隨地看到你。」

　　陸晚瓷自然是拒絕的。

　　真是虛偽又假意的理由跟借口。

　　陸晚瓷輕哼一聲，將綠泡泡關閉，然後索性連手機都不玩了。

　　她原本可以設定不允許任何人添加的，但她現在坐在這個位子上，免不了會有一些應酬跟社交的，所以也不太合適。

　　反正就是多費點心思而已，也用不了什麼時間。

　　這個晚上，她睡得挺好的，絲毫沒有因為這些事情失眠。

　　但棠林就沒有那麼好了，棠林又再次失眠了。

　　她也不知道為什麼，明明以前也沒有這麼迫切想要跟陸晚瓷拉近關係的心思，否則也不至於這麼多年都不聯繫，可如今卻似乎有些執念一樣。

　　時間已經淩晨過了，棠林卻還是半點睡意都滅有，她沒有打擾程勝開，起身從卧室出來走到了樓下的客廳。

　　沒過多久，別墅外面便傳來了汽車聲。

　　過了一會兒，別墅的大門被打開，女孩輕哼著歌聲走進來，然後下一秒就將客廳的燈打開了。

　　女孩也是第一時間就看見坐在沙發的棠林，因為太突然了，所以她也是驚呼了聲：「媽媽，你坐在這裡怎麼不開燈呀，嚇死我了。」

　　棠林看向女孩，淡淡道：「程程回來了。」

　　程程走過去坐下，然後將包包隨手丟在沙發上，她看向棠林說：「媽媽，我渴了。」

　　「程程，你自己倒水喝吧。」棠林面色冷淡道。

　　程程立刻露出了不悅的表情，她皺著眉頭道：「媽媽你什麼意思啊？現在都不肯幫我倒水了嗎？你不是說你把我當你的親生女兒一樣對待嗎？」

　　棠林凝視著眼前妝容精緻的女孩，忽然想起第一次見到程程時的場景。

　　那時她剛嫁給程勝開，程程也才幾歲而已，她抱著母親的遺像站在玄關，眼神裡滿是戒備：「你別想取代我媽。」

　　但她將所有的母愛都給了程程，所以這些年母女倆的關係很好。

　　因為她願意為程程做一切，所以程程也願意接納她。

　　但是現在，她真的有點兒累了，她說：「程程，你是一個成年人了，一杯水而已，你自己可以倒一下好嗎？再說了，我是你媽媽，不是你的保姆，你不可以指使我。」

　　程程不可置信的望著她：「你什麼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這些年，我對你有多好，你心知肚明，但你不可以當我是一個傭人。」

　　「難道不是嗎？你自願嫁給我爸爸，你就是要照顧我的，不然你從我爸爸身上擁有這麼多的好處，你以為是白得到的嗎？」程程也是翻臉不認人，言語自然也沒有半點緩和，更是想到什麼就說了什麼。

　　這也是這麼多年，這對看似相處極好的母女頭一次發生這樣的爭吵。

　　程程喝了酒，情緒自然是收斂不住了。

　　兩人的爭吵連樓上睡著的程勝開跟家裡的阿姨都被吵醒了。

　　原因隻是因為一杯水。

　　程程抱著程勝開的胳膊哭訴：「爸爸，媽媽到底怎麼了，為什麼媽媽忽然對我這樣子，我喝多了，我要喝杯水媽媽都不肯，媽媽是不是不愛我了？」

　　程程哭訴著，程勝開也是皺著眉頭，臉色極其的難看。

　　他看向棠林說：「大晚上的跟孩子計較什麼？隻是一杯水而已，你倒一下又怎麼了？」

　　棠林不可思議的看著丈夫：「是她不尊重我，把我完全當做阿姨一樣在指使，這些年，我是如何對她的，你最清楚了。」

　　「好了，跟孩子一般見識做什麼？」程勝開淡淡道：「你對她好，她當然會謹記在心裡對你好。」

　　「是嗎？」棠林淡淡一笑，有幾分的嘲弄。

　　程程見狀也連忙道：「媽媽，自從回了北城，你對我好像很冷淡了，你以前不是這樣的，你不是說我是你最愛的女兒，你願意為了我做所有的一切事情嗎？你為了我拒絕跟爸爸再要一個孩子，你說你隻有我一個孩子，難道都是騙我的嗎？」

　　程程一邊說著，還一邊哭著，那樣子真的是好可憐喲。

　　程勝開聽後臉色也是愈發的難看了。

　　他皺著眉頭，不悅的睨著棠林，他說：「你不會是要跟她相認了吧？」

　　「如果隻是因為我讓你自己倒杯水就是對你不好了，那麼這麼多年來我對你的好都是假的嗎？程程你不是小孩子了，你是一個成年人啊，你捫心自問，我對你不好嗎？」

　　棠林冷漠的看著程程，一番話說完後，她又將目光投向程勝開，她說：「如果她願意的話，我倒是也很想，但是她根本看不上我，我是為什麼隻選擇要程程這一個孩子，你最清楚了，任何人都可以懷疑我對程程的感情，但唯獨你不能懷疑為。」

　　「爸爸媽媽，你們不要吵架了，都是我不好，是我的錯，全都是我的錯，是我喝多酒了，我不該對媽媽不禮貌的，媽媽你原諒我，你不要生氣了好不好？？」

　　程程跑到棠林面前，她試圖要去抱著棠林，但卻被棠林直接避開然後跟她拉開距離了。

　　棠林看了看程程，然後就上樓了。

　　她跟程勝開是名正言順的夫妻關係，程勝開所有的一切都有她的一份，以前她一直都沒有計較這些，隻是因為想要一個能讓她依靠的人。

　　但程勝開剛剛的那些話讓她產生了對自己的懷疑，她選擇的人到底是錯是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