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4章 改變
一個連舉薦都要極力避嫌的人,又怎會結黨營私,培養自己的勢力,威脅到他的皇權?
「但父皇仁慈,哪怕輔國公從不曾提起過,父皇也會看在他的赫赫戰功上,主動提攜墨韞。」
楚玄遲明裡暗裡都在恭維文宗帝,這是墨昭華教他的,他的姿態夠低,上位者才更放心。
「老五何時這般懂朕的心思?」帝王最忌被人揣測帝心,文宗帝自是不想心思被看穿。
「因為兒臣已親身感受到了父皇的仁愛。」楚玄遲簡單的一句話,便成功將他的猜忌解除。
「遲兒……」文宗帝甚至有些感動,這等至仁至孝的人,又豈會覬覦他屁股底下的位子?
楚玄遲趁熱打鐵,「兒臣母妃早逝,幸得父皇不嫌棄兒臣已是廢物,兒臣真的很感激。」
這也是墨昭華教的法子,動之以情,帝王雖無情,但會希望其他人有情,最好是感情用事。
一個重情重義的人,自是不容易做出弒父奪位之事來,尤其是此人還對帝王有著父子情。
文宗帝微微動容,「遲兒莫要妄自菲薄,禦醫有信心將你治癒,你很快便能重新站起。」
以前他因著忌憚,不希望楚玄遲早些站起來,便故意阻止其他人治療,此刻竟有了些悔意。
但凡自己能多些信任,楚玄遲的雙腿早已痊癒,又何須坐在輪椅之中與他對弈?
「若非兒臣還想回南疆,驅除南昭賊子,能否痊癒倒也不重要,左右是能陪伴父皇。」
楚玄遲做戲的功夫也是爐火純青,言辭懇切,再配合著真誠的表情,更具信服力。
「可朕希望你能夫妻恩愛,生兒育女,子孫滿堂。」文宗帝這說的倒是真心話。
隻要不威脅到他的帝位,他確實願楚玄遲幸福美滿,如此才能給純嫻貴妃一個交代。
楚玄遲不便下跪,便坐在輪椅上拜了一拜,「若是君之所願,兒臣定當竭力滿足。」
「如此甚好。」文宗帝的目光染上了幾分慈祥,「且去見禦王妃吧,可莫讓她等急了。」
「是,兒臣告退。」楚玄遲恨不得飛奔去偏殿,自是不會客氣推辭,當即行禮退下。
宮人推著他出了正殿,再由霧影接手,拐個彎便不見了,文宗帝卻還未收回目光。
李圖全招呼小太監來將棋盤收走,然後自己為文宗帝添了杯茶,「陛下,殿下已走遠。」
文宗帝回過神來,悠遠的目光這才有了聚焦,「這老五,跟一年前已然是判若兩人。」
李圖全斟酌著道:「殿下以前應該是不知該如何與陛下相處,畢竟常年忙於打仗。」
「沒想到墨家女竟有這等本事,將老五調教成了大孝子,倒真讓朕享受到了父慈子孝。」
文宗帝以前瞧不上墨昭華,認為她會委屈了楚玄寒,現下卻覺得楚玄寒是真有眼光。
「禦王妃恭謹孝順,也就墨大人……」李圖全跪下,「陛下恕罪,老奴越矩,妄議朝臣。」
他是有意順著之前楚玄遲的話而說,以此提醒文宗帝,莫要因墨昭華而太過看重墨韞。
文宗帝不在意,「起來吧,且不說墨韞如今已不是朝臣,即便還是,你說的也不過是實話。」
「老奴謝主隆恩。」李圖全磕了個響頭才起來,他就知文宗帝不會因那句話而怪罪於他。
文宗帝眼裡泛起玩味之色,「老五今日這忠心表的倒是有點意思,但願他說的是真話。」
***
楚玄遲去偏殿找墨昭華,然後一起去往東宮。
太子楚玄辰與太子妃長孫敏柔親自來迎,夫妻倆臉上都帶著溫柔笑意。
楚玄遲道:「太子皇兄與皇嫂這般紆尊降貴,倒顯得臣弟與昭昭不懂規矩。」
「朝堂之上孤是太子,下了朝堂便隻是遲兒的兄長,兄弟間又何須管君臣之禮?」
楚玄辰對每個兄弟都很好,至少表面上如此,便連與楚玄懷相處,都能做到兄友弟恭。
但唯有他自己清楚,對誰是真心實意當兄弟,對誰又是逢場作戲,隻為穩固太子的賢名。
長孫敏柔上前,親熱的挽住墨昭華的手臂,儼然一副好姐妹的樣子,表情也很真誠。
「弟妹,你每次都是來去匆匆,今日便留下用午膳如何?我可有許多話想與你說。」
墨昭華不好拒絕她的主動親近,「這得看夫君下午可有事要忙,若得了閑暇自可留下。」
楚玄遲立馬接話,「太子妃皇嫂既這般盛情相邀,我們卻之不恭,便恭敬不如從命。」
「哈哈……」太子笑聲爽朗,「那敢情好,有遲兒與弟妹作陪,孤午膳都能多吃一碗了。」
長孫敏柔跟他開玩笑,「這可是殿下自己說的,妾身屆時會仔細盯著,殿下不許反悔。」
楚玄遲是看熱鬧不嫌事大,竟還笑著幫腔,「臣弟與昭昭可作證人,幫皇嫂一起盯著皇兄。」
「柔兒胡鬧,遲兒怎還跟著湊熱鬧?」楚玄辰故作無奈,輕嘆一聲,「唯恐天下不亂麼?」
楚玄遲在諸位兄弟中,與楚玄辰最熟,一來是他們因公事接觸的多,二來是確實投緣。
因此他說話也隨意,「那可不,臣弟樂得瞧皇兄出糗,這等機會難得,臣弟又豈能錯過?」
長孫敏柔聽著他們笑鬧,吩咐貼身宮女,「妙聽,速去安排午膳,切莫怠慢了禦王與禦王妃。」
妙聽是她的三大貼身宮女之一,也是她的陪嫁丫鬟,主管這膳食,當即領命,「是,娘娘。」
今日楚玄遲前來並非為了公事,他們便沒去正殿,而是入了偏殿,立刻便有宮人來上茶。
墨昭華聞著茶香四溢,淺呷了一口,結果一入口竟險些吐了出來,強忍著才咽了下去。
楚玄遲見她俏臉都已皺了起來,連忙關切的問,「昭昭,怎麼了?可是這茶有問題?」
他說著自己也趕緊淺嘗了一口茶水,表情瞬時微微一變,但並沒墨昭華那般誇張。
墨昭華一臉苦相,「這茶與妾身平日裡喝的不一樣,聞著香甜,入口卻是難言的苦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