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六十八章 奶奶
車行駛到一半,大姐忽然來電話了,讓我過去一趟,聽她的語氣,有些嚴肅,我心道,難道是母親的舊疾又犯了
蒼顔和碧瑤都要随我過去,我想了想,此時三更半夜的,大家都累了,再說了,一次帶兩個姑娘去,老太太又得絮叨說我花心,每次都被她們抨擊我人品不端
“你們先回吧,應該沒有大礙,否則大姐電話裏一定會和我說”我安慰了兩人一聲下了車,臨行前我又囑咐劉大進夜裏小心點。我不再,就靠他了,我有預感,最近那隻狐貍一定會來找我
打車到了母親的住處,漆黑的小樓裏一如往日的陰森。空蕩蕩的樓道裏還散發着一股鹹魚的臭味,我心中念叨着,是該給母親她們換個地方住了。
“喂,是你敲門啦”
我正心裏琢磨着亂七八糟的事,一樓的大鐵門突然打開了,一個滿臉褶子的老頭陰沉沉地站在了我的面前,滿臉兇光
我吓了的一大跳,此時都半夜一點多了,這老頭竟然穿着一身壽衣,手裏拎着一瓶酒,精神氣十足。
一開始我以為見鬼了,就這幅打扮,放在大街上能碰見十個能吓死八個
可是稍一打量,确定這人是大活人無疑。
“說你呢,大半夜你敲門啦”老頭兇巴巴,橫眉立目地等着我,這讓我想起了山雞哥,氣場十足啊
我倒像是個小老頭,趕忙客氣回道:“大爺,我剛進來,我哪砸什麽門了”
“切,還以為是鬼敲門了。看你帶來的一身魚腥味,八成也是個趕早市的窮菜農”老頭灌了一口酒,白了我一眼,回身就要關門
我有些好奇,又多問了一句:“大爺,這麽晚了您不睡,還穿着這個”
老頭一拍兇脯道:“怎麽憲法哪條規定老子夜裏不能穿壽衣了我老婆死了,兒子不管我了,我夜裏天天穿壽衣,哪天死了要是沒人發現,省的光溜溜走,不行嗎啊”
我被噎了個跟頭,好家夥,這暴脾氣老頭估計年輕時就罩着這一片的
“賣鹹魚的,別再敲我門了啊,否則你小心點,我沒躺在你面前訛你就算給你面子了”老頭說完,啪的一聲關上門了
我無奈地撓撓頭,上了二樓。就我這樣的,像是賣鹹魚的嗎
二樓裏也一樣,空氣中散發着濃重的魚腥味,樓梯上還有些黏糊糊的水漬,還真有種走在魚市的感覺
走到母親門前,敲了敲門,隔了一會才聽見大姐的聲音
“誰”
“我,小蔔”我心道,不是你給我打的電話嗎還問是誰
門一開,大姐閃電一般将我拉了進去
我有點驚愕,不禁問道:“幹嘛呢,神經兮兮的”
大姐趴在門上,聽了聽外面的動靜,小聲道:“你上來有沒有碰見什麽人”
我想了想,嘀咕道:“在一樓碰見了個穿壽衣的大爺,算不算”
大姐道:“不是他,那是柳伯,一個脾氣不算好的老頭,但是人不壞。我是說,除了他呢,有沒有你熟悉的人”
這就怪了,在雲城,我也沒別的熟人啦除了蒼顔老史他們,在了就是我的母親和三個姐姐。
“我知道了,是不是我二姐從精神病醫院逃出來了”我總算想起一
個人來,忙問道。
大姐白了我一眼道:“不是你二姐,精神病院牆那麽高,都是玻璃碴子,她哪逃得出開,再說了,她治療的不錯,要出院了算了,看來你是沒看見,走吧,見了媽你就知道了”
進了卧室,母親卧在床上,三姐全副武裝,帶了一定艾蒿草帽,手拿兩張靈符,面前還不知道從哪整了一把桃木劍,不知道的還以為哪來的女神棍
“我說三姐,你這是要跳大神麽”我不禁一笑。
三姐長出一口氣道:“你來了就好,我也就安心了,你問媽吧”
母親确實身體一天不如一天了,她的臉色黃中發灰,眼神昏黃,這是肝腎不舒、脾胃不和的征兆,也就是五髒開始力不從心,接着便是人老氣衰。人活到這時候,基本上一輩子最好的光景都過去了
想一想,這麽多年我們倆都未曾相認,還曾經像是仇人一般,可是我卻不知道她為了我忍受這麽多年的驚吓,如今總算一家人相安無事了,她又老了
“小蔔,你來啦”母親看了看身後,嘀咕道:“姑娘呢”
“什麽姑娘”我愣道。
母親一咂舌道:“裝什麽傻啊每次不都是帶姑娘過來的嗎你該不會被人甩了吧你啊,你啊,這麽讓人操心,你從小命不好,趕緊找個媳婦啊,萬一歲數大了打了光棍”
我都無語了,這都哪跟哪啊
大姐看出了我的尴尬,趕緊開口道:“媽,你先別說這個了,說正事”
母親恍然大悟,忙不疊點點頭道:“對對,說正事,小蔔啊,我夢見你奶奶了”
“就為這事”我不禁一笑道:“我經常夢見我奶奶,夢,就是日有所思,這沒什麽啊”
大姐道:“你別急啊,聽媽說完”
母親繼續道:“今天有點累,睡得早,大概十一點多,我夢見你奶奶了。她一改活着時候的脾氣,一點笑容都沒有,就那麽直勾勾看着我。我就問她,媽呀,你在那頭是不是有啥難處結果你奶奶哼了一聲道,一會開門細說”
我心中有些別扭,要是一般這種情況,有可能是老人托夢
可是,奶奶去世的時候我就在身邊,那時候我還不懂術法,不過想來,當時奶奶身負重傷,而且是被鼠精偷襲,應該已經魂散了,換句話說,奶奶不會輪回,人死即消散,所以也就無從談起托夢一說
“媽,那後來呢”我追問道。
母親和大姐、三姐都有些緊張,停頓了一下,母親才開口道:“我當時就覺得你奶奶有點吓人,突然醒了,大概是聽見我的聲音了,你大姐、三姐就過來了,就在這時候,突然有人敲門”
聽到這,我身上不禁起了一層雞皮疙瘩,難道說
“你大姐問了一聲是誰,還以為你過來了,就要去開門我忽然想起了夢裏的事,就趕緊囑咐你大姐不要開,順着貓眼看看是誰”
我慌忙轉頭問大姐道:“是誰不會真是奶奶吧”
大姐木然點點頭,攥了攥拳頭道:“是奶奶,我看見貓眼外的她瘆人地朝着貓眼發笑,然後又拍了拍門,見沒動勁忽然消失了”
我就像是渾身起了痱子,坐立不安起來。奶奶去世的場景歷歷在目,她怎麽可能會找母親來難道說當初我遺漏了什麽線索還是說奶奶的魂魄一直都在那她為什麽不來找我,卻來找母親恫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