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村裡，劉氏家都沒回，抱着一大包東西直奔二房，家裡日子過得越來越好，都是托了清荷這個侄女的福。

　　 金婆婆跟蝶衣正在洗菜，瞧見劉氏抱着一大包東西，臉都快看不見了。

　　 金婆婆放下菜擦擦手：“大夫人，我拿幫你。”

　　 劉氏聽着聲音是金婆婆，高興道：“金婆婆，你們可算回來了，我可就盼着你們回來，咱們一家團團圓圓過年。”

　　 劉氏這話是把金婆婆當自己家人來說的，金婆婆心裡感動：“勞大夫人惦記，我們姑娘在京裡也惦記着家裡人。”

　　 東西多，蝶衣收拾好菜也跟着跑來，接過劉氏一部分東西，三人齊齊把東西搬進屋裡。

　　 金婆婆心知劉氏是來看自家姑娘的，打發蝶衣去禀告姑娘一聲。

　　 劉氏捏捏蝶衣的臉蛋：“不用了，我自己去找清荷，省得妞妞多跑一趟，清荷這會在哪兒？”

　　 “大夫人，我不累的。”蝶衣也是劉氏看着長大的孩子，說起話來親得很。

　　 金婆婆擡手指指後山：“姑娘在後頭呢，說是要去看看她的那些花草，大夫人，跟跟姑娘在一塊的還有姑爺的祖母陸老夫人。”

　　 金婆婆知道劉氏的性子，想着先提醒她一聲，讓劉氏知道情況。

　　 劉氏驚道：“啥？虎子祖母也來了？”

　　 說着，劉氏湊近金婆婆耳邊小聲問：“金婆婆，虎子他祖母好相處不？清荷沒受啥委屈吧？”

　　 劉氏把清荷當自家女兒，她自己女兒的婆婆就在村裡住着，沒在縣裡跟女兒女婿住一塊，她沒啥好擔心的，聽說陸承澤的祖母在，擔心起了侄女來。

　　 “陸老夫人挺好相處的，大夫人你去瞧瞧就知道了，姑娘是個有主意的，她不會讓自己受委屈。”金婆婆知道劉氏是好意，實話實說。

　　 早知道有虎子的家人在，她該換身體面的衣裳的，也不知道身上這件半舊不新的衣裳，會不會讓虎子家人不喜。

　　 來都來了，急着去看侄女，劉氏這會不想回去換了，金婆婆說人挺好相處的，應該沒事。

　　 劉氏整理了一下拿東西弄亂的衣裳，理了理頭發：“成了，我自己上去，你們去忙吧。”

　　 風風火火走上後山坡，劉氏老遠看見清荷跟一個穿绛紅色衣裳的老太太聊得正開心，她猜到绛紅色衣裳應該就是陸承澤的祖母。

　　 劉氏沒急着走近，而是放慢腳步邊走邊觀察着，她見顧氏打扮富貴，面色不怒自威，心中暗道顧氏是個不簡單的人。

　　 大半年沒見，加之清荷懷了身孕，劉氏見到清荷好一陣關心。

　　 跟顧氏聊了幾句後，劉氏心裡那點忐忑消失不見，在她看來，顧氏看着挺厲害，相處起來還挺随和的。

　　 “清荷，不是你大伯和大哥不回來看你，他倆不在平陽縣，我估摸着還得十來天才回來，你可别生他倆的氣。”劉氏跟清荷解釋周大伯父子沒回來的原因。

　　 侄女回來了，按理說周大伯父子應該回來的，不過最近父子倆剛好去了其他縣打理鋪子，聯系不上。

　　 清荷好笑地看了眼劉氏：“怎麼的，我才離開半年，在大伯母眼裡就成了小氣鬼了？我又不是回來看看就要走，後面有的是時間，大伯和大哥忙正事要緊。”

　　 清荷離開後，後山坡的小花園一直是謝氏在打理。

　　 謝氏做事細心，把花株之間的雜草扯得幹幹淨淨，多餘的枝條也修剪了，看這樣子，來年春天，小花園必定又是花團錦簇。

　　 劉氏和清荷聊着天，顧氏時不時接上一句，更多的時候她望着不遠處的王家莊微微出神。

　　 清荷知道她在想什麼，心裡微酸，看來不能再拖了。

　　 陸家的房子許久沒住人，又撒了殺蟲藥，萬氏的意思至少是要通兩天氣再進去住。

　　 歇了兩晚後，第三日顧氏門都不出了，吃過飯就坐在屋檐下等着清荷。

　　 清荷看着顧氏情緒低落，十分不好受，坐在顧氏邊上問她：“祖母，你是不是有什麼事想對我說？”

　　 “你先吃飯，吃完了飯祖母有事問你。”顧氏扯了扯嘴角，滿眼藏不住的悲痛。

　　 清荷想着确實得吃了飯再聊，否則一會她隻怕沒有心情吃飯了。

　　 心裡裝着事，清荷沒有往日的好心情品嘗美味，匆匆吃完坐到顧氏身旁。

　　 顧氏忍着心底的痛楚，問清荷：“清荷，你知道公公婆婆的墓在哪裡嗎？”

　　 清荷就知道顧氏心裡惦記着這事，前兩日顧氏沒提，恐怕是不想掃了她和家人團聚的興緻。

　　 時隔二十多年沒見到兒子，再見兒子，問的不是活人，而是墳墓，其中的痛楚可想而知。

　　 清荷伸出雙手握住顧氏的手：“祖母，我陪你去看公公婆婆，我娘昨日就把東西備好了，咱們現在就出發吧。”

　　 顧氏含淚點頭，一旁的楊嬷嬷無聲地流着淚。

　　 韓忠和楊九娘一大早去了府城，說是不看着不太放心，

　　 萬氏和周明遠去了鎮上，萬氏去買布料，周明遠去找姚木匠給外孫打搖籃，元宵早跑得不見了人影，清荷跟金婆婆說了聲去向，以防家裡人找她。

　　 陸離聽說是去給陸思安上墳，回屋換了身黑衣，而清荷因着早有準備，今日穿的便是一身深色衣裳。

　　 見陸離去換了衣裳，顧氏才注意到清荷今日的打扮格外素，不僅未施粉黛，頭上也隻戴了一朵小白花。

　　 親家提早準備了香燭紙錢，感念于孫媳一家的用心，顧氏心裡更加苦澀，她的安兒和媳婦若是還活着該多好。

　　 兒子能力卓越，親家和善可親，兒媳聰慧體貼，又即将迎來孫輩，她的孩子若是活着，一定會很幸福的。

　　 渾渾噩噩地走到路口，顧氏望着不遠處隆起的墳包，忽地停住腳步，含淚對清荷道：“清荷，你大着肚子就别去了，怕驚了孩子。”

　　 清荷不在意地搖頭：“祖母，我肚裡的還是，是公公婆婆的孫兒，公公婆婆不會傷害自己的孫兒的，萬物有靈，他們隻會保護這孩子。”

　　 見清荷堅持，顧氏也沒再說什麼，隻想着一會早些讓孫媳離開，别在墳前待太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