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建蘭十分嚴肅地道,“裡長,如非萬不得已,沒有誰願意背井離鄉的,還請裡長看在文家上下十幾條人命甚至全村人性命的份上,配合我。”
裡長第一次遇到這種事情,饒是他見多識廣,眼下也亂了方寸。幾十條人命啊,不是開玩笑的!
李建蘭目露焦慮,朝他逼近一步,“裡長,請您相信我!”她忽然從腰帶裡掏出一個荷包捏在掌心裡,小聲地道,“裡長,您抓住我的手,裝成是我行賄不成,卻被您揭發出來的樣子。”
“這……”裡長仍在猶豫,李建蘭不由分說地把手放在他的掌心裡,催促道,“您趕緊喊,‘不要臉的東西,竟然想賄賂我’,不然,我就說你非禮我!”
“你!”裡長條件反射的要縮手,可李建蘭卻比他更快的反握住了他的手,“裡長,您要以大局為重啊!”
因裡長在裡頭,李建蘭在外頭,别人是看不見那些小動作的,隻會看到:兩人挨得很近,李建蘭幾乎是靠在裡長懷裡,而她的手也被裡長握在掌心。
裡長暗恨:這小娘們果然心狠手辣,不擇手段,怕他不配合,居然使出這一招來。
可不知為什麼,面對如此果敢的李建蘭,他的喉嚨裡發緊發澀,困難地咽了口唾沫,才佯裝大聲喝斥,“李氏,你好大的膽子!以為給我塞銀子就能收賣我嗎?愚蠢!我老文頭承蒙鄉親們信任,已任裡長十五年,自認為公平公正,從不徇私,對得起天地良心!你卻在我即将卸任之際,賄賂我,你是想我晚節不保嗎?”
“這樣也行?”外面圍觀之人發出極大喧嘩聲。
裡長用力的狠狠的摔開李建蘭的手,走回方才的位置上坐下,冷聲宣布,“因文智軒、李建蘭夫婦犯下極大過錯,受盡千夫所指,同時也令我們石窩村蒙羞,我村無法容忍這等無情無義、心狠手辣之徒的存在,現決定将兩夫妻逐出石窩村,其下房屋、田地等全歸文惜福夫婦保管分配。”
底下的人全驚呆了,誰也沒想過是這樣的結果。
“怎麼回事啊,李氏雖說做得過分了些,可并沒有釀成大錯,罪不至此啊!”
“這處罰也太嚴重了!
逐出去就等于是把戶口也劃了出去,有地方接收還好些,沒有地方收留,那就是黑戶,不但自己找不到活兒做,就連子孫後代也是黑戶,連給人家做奴仆都沒資格的!”
“她還小,不懂事不聽話還可以教,大不了罰她重一些便是了,幹嘛要逐出去啊!況且,她為大家做了那麼多事,沒有她,說不定我們早餓死了!眼下我們活過來了,卻不要她了?斷沒有這樣的道理,裡長,我們不服!”
“就是,我們不服!”
“我們不服!”
村民高聲抗議,喊聲如潮,一浪高過一浪。
文母則直直朝裡長跪下了,“裡長,我媳婦蘭兒沒有那些歹毒的心腸,即便她真的做了那些事,也一定有苦衷的,還請裡長明察啊!她要住大房子,就由她住好了,我與我老頭兒住草棚也住習慣了,還不想搬呢!裡長,我們家會包容蘭兒,我也會慢慢教她做人,請裡長不要趕她和老三走啊,不然,我和老頭子活着還有什麼盼頭啊!”
文母痛哭流涕,李建蘭心疼得要命,不過感到很欣慰。
夠了,有這麼多人真正的關心自己,她所做的一切便都值得了!
馮氏卻冷哼一聲,沖文母道,“娘您是幾個意思?敢情文老三夫妻是您的兒子兒媳,我們就什麼也不是,所以您對着我們,就沒了盼頭?”
文母一愣,卻不敢高聲哭喊了,雙唇哆嗦着嗫嚅什麼,誰也沒有聽清。
李建蘭平靜地道,“多謝大家替我說話,我是真的從心裡感激大家。不過,裡長為我們斷理無數的大小事情,心中自然有一杆秤存在,他對待每一個人都公平公正,這是十分難得的。所以,我尊重他的判決,我即刻回屋收拾東西,然後過來拿遷戶書。”
說着,她不再看任何人,轉身默默往外走去。
很多村民欲言又止,可瞧她疏離冷漠的樣子,卻又什麼話兒也說不出。
記憶中的李建蘭并不是這樣的,她總是笑盈盈的,對誰都親切溫和。她又是那麼熱心,隻要有苦難,誰都相幫。
就拿那李春花來說,不但幫她擺脫了賴老三,還好好地養着她母女。無論是誰,都很難做到,無條件
的對一個人好吧?
這樣一個善良的人,怎麼會舍得做那些傷害親人的事?
不過,方才她口口聲聲不要文家所有人住她的房子,也是事實……
村人迷茫了,心裡也十分難受,竟不知不覺地跟着她的腳步走。
李建蘭沒有回自己住的帳篷,她先去了李春花那兒。
她想過了,自己走後,再也沒人能保護好李春花,她不能任由她母女倆被賴老三任意糟蹋,她要把她帶走,哪怕是流浪,也好過呆在這兒被折磨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強。萬一自己保護不了她,那麼,就一起死好了,陰間也好多個伴兒!
進了門,看見李春花正抱着孩子在喂奶,便直接說,“春花,我被逐出石窩村了,我現在問你,你是跟我走,還是留下來?”
李春花被她這沒頭沒腦的一句話給吓住了,半晌都不回神。
李建蘭以為她的沉默即是答應,不自覺地,雙眼湧上酸澀之意,便說,“我明白了,我尊重你的決定。你留下來,我也會交代二嫂好好照顧你,斷不會……”
“我要跟你走。”李春花十分堅定地道。
她的命是李建蘭給的,所以,不管李建蘭是上刀山下火海,亦或是殺人放火,她也總會陪在她身邊的。
李建蘭的眼淚突然就落了下來。她哽咽地道,“好。”不問緣由,不畏未來,毫無條件的信任。
有她這樣的朋友,真好!
李春花轉身開始利索地收拾東西,李建蘭又說了一句,“此次離開,再也沒機會回來,你舍得嗎?”
“這兒沒有了你,再也沒有令我留戀的東西。”
“我們随時可能會丢掉性命的,你不怕嗎?”
李春花的動作一頓,沉默了一會兒,緩緩轉過身來,笑面如花,“蘭兒都不怕,我這個死過又活的人,還有什麼好怕的?”
李建蘭一怔,随之笑着猛點頭,“好,很好!既做到無懼無畏,我就不相信,上天沒給我們留下一條活路。”
“嗯。”李春花轉身又忙活了。
忽然,簡陋的木門突然被人撞開,一個人直直奔入。
因逆着光,李建蘭一下子瞧不清楚是誰。
“蘭兒,我也要跟你走。”一個女子焦灼地道。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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