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然是她的二嫂！
李建蘭哭笑不得，“二嫂，我們是被逐出村子，出外流浪當乞丐去了，你為什麼要跟着我們去吃苦？再說了，你走了，清荷怎麼辦？”
“清荷沒離開過我，自然也是要帶上的。”莫氏的雙眼透着全所未有的堅定，“蘭兒，被逐出村子後的處境，你不說我都能想象得到。可是，我們懂采藥，懂泡炙藥材，即便是住到山上去，我們也能活得好好的。所以，出走有什麼呢？不過是換個地方生活罷了。石窩村我也不願再呆了，你不帶我走，他日我也要自己走的。”
李建蘭心說，可我們是去逃難而不是去占山為王啊！那些人全都是亡命之徒，殺人像切瓜似的，一旦被盯上，哪裡還有活路？
李建蘭便毫不留情地冷嗤出聲，“二嫂，你真是想得太簡單了。我們被逐出村子，便是黑戶，如浮萍一般，飄到哪兒算哪兒了，哪個村子的山頭能容得下我們？還有，清荷是文家的骨皿，文家怎麼可能讓你帶走她？”
李建蘭話音剛落，一個聲音便接口道，“沒錯的，二媳婦，我不可能讓你帶清荷走的。”文母雙手摟住清荷從門外走入。
“娘……”莫氏雙眸浮現淚光。
她，其實也挺舍不得這個家的，可是……眼睛下意識地看向李春花，可李春花眼裡隻有李建蘭。
她黯然神傷地低下了頭，文母以為她知錯了，那滿腔怒火便消退了些，長長的歎息一聲，道，“蘭兒嫌棄我們這些無本事之人拖累她，要脫離家族出去闖，是正常的；可是二媳婦，你一個寡婦帶着孩子跟着，什麼事兒也幹不了，還要蘭兒分神照顧你，這何必呢？我自問我沒有虧待過你，你大嫂也沒有與你鬧過矛盾吧，那麼在家呆着好好的，你為什麼要離家出走呢？”
“我……”莫氏又看了李春花一眼，便又咬着下唇垂下頭。
李建蘭推着她往外走，“好了，二嫂，春花還要收拾東西，咱們先出去吧。”
莫氏身不由己跟着李建蘭的腳步，卻一步三回頭。
“蘭兒，我能和你說幾句嗎？”身後傳來文母近乎哀求的聲音。
李建蘭身形一僵，卻硬起心腸，冷梆梆地道，“事到如今，沒什麼好說的了。各自好自為之吧。”
“蘭兒，你為什麼要這樣？是不是有什麼苦衷，能不能和娘說說……”
李建蘭倏地回頭，冷冷地打斷她的話，“正如你所說的，我現在會很多技能，去哪兒都能活得很滋潤，為何要被你們拖累？”
沒想到真是這樣。
文母倏地捂住兇口，面色發白地往後倒去。
李建蘭下意識地伸手去扶，卻又突然想起什麼似的，猛地縮回了手。
文母倒在地上，雙目緊閉。
“娘，娘！”莫氏喚不醒婆母，頓時慌了，沖李建蘭喊，“蘭兒，蘭兒，快點兒來看看咱娘怎麼了！”
李建蘭卻面無表情地轉身，抱過李春花的孩子，道，“收拾好了嗎？”
李春花也不過收拾兩套衣物而已，聞言點點頭，隻是瞧着倒在地上的文母，略為遲疑，“蘭兒……”
“她沒事，不過是氣急攻心才一時暈過去，掐她人中就好了。”李建蘭冷淡地說完，便擡腳往外走。
身後卻傳來莫氏焦慮的聲音，“蘭兒，我掐了娘的人中，還是不行啊？你快過來瞧瞧！”
李建蘭站定。
“蘭兒，你快看看娘吧，先别走，我求你了。”莫氏哭着過去拽住李建蘭的胳膊。
李建蘭卻直挺挺地站着，無動于衷。
莫氏有些急了，“蘭兒，你……你變了，娘都這樣了，你還……”在李建蘭冰冷的目光下，後面要說的話卻咽了下去。
李建蘭深深看了她一眼，擡腳往外走去。
莫氏望着她與李春花決絕的背影，淚流滿面……
走在路上，李春花低聲問，“蘭兒，你婆婆她，其實沒事的，是不是？”
“嗯。”
“你二嫂沒看出來，哭得好可憐。”
李建蘭暗自冷笑：她是沒看出來，卻裝得可憐。她故意拖延自
己離開的腳步，要麼就是想收拾東西跟上，要麼就想争取與李春花最後獨處的機會。
李建蘭搖頭歎息，平時裡就感覺二嫂對李春花過度關心，沒想到，竟是産生了這樣的畸戀。好在把李春花帶走了，不然任其發展下去，後果不堪設想。
李建蘭回到帳篷内，收拾她和文智軒的東西，外邊卻來人許多鄉親圍觀。
“你們看，她走也要帶着李春花，哪裡會是那種心狠之人？”
“真的要走啊，她可真有勇氣。”
“我覺得裡長做得好，像她這種惡毒之人不配留在咱村。”
在一片議論聲中，李建蘭還是保持她冷漠疏離的姿态，快速地把東西收拾好。而後，又去裡長那兒拿遷戶書。
裡長的妻子這會兒正跟裡長鬧意見。她受過李建蘭的惠，覺得她是個不錯的孩子，東西做得那麼好吃，說明是個熱愛生活之人，又怎麼可能有黑暗龌龊的心理？竟然被不分青紅皂白的逐出村子，自家相公是不是腦子壞掉了！
裡長被妻子纏得煩了，便吼上一句，“你女人家頭發長見識短，知道什麼？我這般判決自然有我的道理！你要是不服，裡長讓你來當吧！”
女人這才縮着脖子不吭聲了。這個時代，女子是沒有話語權的。
李建蘭适時出聲，“裡長。”
裡長淡淡地應了聲。
他對李建蘭的态度改觀了不少。她的大義與果敢，令他震驚之餘又頗為欣賞。
可他一擡眸，眉頭便皺了皺，“李春花留下。”
“我能保護好她。”李建蘭說。
裡長想說，你夫妻倆是去逃命的，不是去度假！頓時面色發沉，大喝，“胡鬧！前路多兇險，你帶着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子，和一個出生不久的嬰兒，你拿什麼來保證，能護得毫發無損？”
李建蘭沉默了。
她的确不能。
且那些人也不是善茬。
裡長知道她在顧慮什麼，便放緩了語氣道，“春花既是我們村的，我定不會讓人欺負了去，想辦法護她周全。”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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