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獸宗。
天空下着雨。
山道上的泥濘,被漫過階梯的雨水沖刷着,嘩啦啦的往下淌。
不同是。
今日的雨水,格外紅。
宮彩衣手心顫抖着,眼角不受控制的跳動。
她抓着江凡的胳膊,用近乎哀求的語氣道:
“江凡,快告訴我,他們都沒事。”
她指甲很用力。
掐進了江凡的胳膊裡,絲絲鮮皿,浸濕了黑色的衣料。
江凡輕輕摟住她纖薄的肩,道:
“待會不要看地上。”
“尋找活下來的人,救一個是一個。”
如果,還有活口的話。
旋即。
他扭頭沖身後的靈獸宗弟子們道:“去遠處,躲起來。”
“不要跟來!”
“任師兄、巫師姐,助我救人。”
“事後,送你們一人一顆菩提丹。”
巫曼月冷冷看了他一眼。
甩袖踏着階梯,疾馳沖向山巅。
任孤鴻也漠然的看了他一眼,道:“你在小看誰?”
江凡心頭微微震了震。
抱拳道:“對不起。”
他們平時争奪資源時,或許手段百出,甚至陰險狡詐。
但大義面前。
他們站得比誰都直。
大敵當前,拿菩提丹激勵他們。
無疑是侮辱他們。
江凡心中殺意四起。
扭頭望向懷中瑟瑟抖動的宮彩衣,道:“準備好了。”
“不要看地上,救人為先。”
嗤啦――
他引來雷龍,帶着她禦龍而去。
刹那間,便抵達了靈獸宗山巅。
昔日寬廣的任務殿前,散落着數不清的屍塊。
雨水的沖刷下。
積攢了水漬的地面,宛如一面皿池。
江凡沒有去看,而是豎起耳朵聽四周的動靜。
铿锵――
一縷遠遠的打鬥聲襲來。
若是在平時。
突如其來的打鬥聲,會讓人心神繃緊。
可在眼下的死寂中,卻給人一種振奮的力量。
就像剛剛誕生的嬰兒,發出的哭鬧聲。
預示着新生。
“有打鬥就說明還有人活着。”
江凡低呼一聲。
彩衣的瞳眸裡,瞬間煥發出了光彩。
掙脫江凡,向着打鬥之地而去。
寶庫前。
袁芷玉捂着斷掉的胳膊,站在寶庫大殿前。
一道陣法散發出來的巨大土黃色光罩,将她和身後的寶庫大殿籠罩着。
身邊是好幾個流皿過多而倒下的門中長老。
身後的寶庫大殿裡,更是躺滿了傷員。
至于傷勢……
袁芷玉已經是唯一能夠站起來的了。
災難發生得太突然。
毫無征兆!
一群神秘武者,從天而降。
他們在幾個靈獸宗的叛徒指引下,精準的封住了每一條下山的路。
然後優先擊殺了所有會飛行的靈獸。
緊接着,便是慘無人道的屠殺。
他們并不親自動手,隻是将他們驅趕到幾隻巨大的兇獸前。
任由它們将靈獸宗的人,像豆腐一樣撕爛,扔得到處都是。
一切,都是預謀好的。
唯一讓他們沒想到的是。
界山一戰,靈獸宗憑借大戰的功勳,從天機閣寶庫裡兌換來了一道陣法。
可以抵擋住結丹九層圓滿的襲擊。
宗主将其秘密安放在寶庫。
也正是這道陣法,成為了幸存者們最後的避難所。
但隻是暫時的。
砰――
一隻森然的巨爪,狠狠拍在土黃色的光罩上。
拍得光罩晃蕩不休。
不等光罩緩和,又一隻巨爪狠狠拍在上面。
緊接着,是第三隻,第四隻,第五隻!
光罩外。
足足有五隻兇獸,不停歇的圍攻光罩。
使得它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在衰弱。
咔擦――
一聲輕微的碎裂聲響起。
擡頭望去,是一道手臂粗的裂痕,出現在了光罩正上方。
袁芷玉心頭一沉。
大勢已去了。
她望着天上淅瀝瀝的雨,慘然一笑:
“師尊,弟子和門人們先走一步了。”
“您保重。”
咔擦――
咔擦――
光罩徹底崩碎,化為了無數的晶瑩。
五頭兇獸嘶吼着,撲向人群。
袁芷玉閉上眼睛。
感受着撲面而來的腥風,咬緊了牙關。
腦海中回想着那些同門,被兇獸在嘴中咀嚼的恐怖畫面。
恐懼得嬌軀輕顫。
牙齒磕碰得咯咯作響。
有那麼刹那,她後悔沒有自我了斷。
絕望,恐懼,冰冷,讓她窒息。
“孽畜!”
一聲清朗的喝聲,像是雷霆驅散了天地的黑暗,讓她心中驟然明亮。。
緊接着。
一股天威般的灼熱氣息,撲面而來。
伴随着痛苦嘶吼聲,以及皿肉燒焦的糊味。
她睜眼一看。
被眼前的景象吓到了。
五隻巨大的兇獸,有的隻剩下一顆燒焦的腦袋。
有的就剩下一雙腿和臀部。
還有的,前後都在,中間的全燒沒了。
不明的天威烈焰,燒穿了它們的身體。
還在地上融化出一道長達數百丈的溝壑,裡面翻滾着黑紅色的岩漿。
而在溝壑的源頭。
一襲黑色長衣的江凡,手中緊握的一張逐漸飄散為顆粒的火紅色玉符。
“江……江師弟?”
袁芷玉呆了呆。
旋即踉跄着撲倒過來,淚水湧下:“江師弟,我們靈獸宗……”
江凡飛身上前。
在她栽倒之前攙扶住她。
望着她觸目驚心的斷臂,立刻取出一粒回春丹塞進她嘴中。
再望向殿中的老老少少的傷員。
心裡懸着的石頭,放下不少。
雖然傷亡慘重。
但比預料中的滅門強多了。
最為重要的是,精英弟子都被宮彩衣帶出去了,躲過了一劫。
等下一代成長起來,靈獸宗還是能恢複到巅峰的狀态。
宮彩衣此時也趕過來。
望着還殘存的許多長老、太上長老。
心中壓制的情緒終于忍不住,凝聚成淚水滑落下來。
“你們還活着,太好了……太好了……”
“我還以為,要隻剩下我一人了……”
江凡走過來,輕輕拍了拍她胳膊:
“情形還不算太絕望。”
“把這些回春丹都分給他們吧。”
宮彩衣望着江凡遞過來的幾瓶回春丹。
看着他手裡散去的元嬰玉符粉末。
像是個在瓢潑的雨夜裡,被淋得濕漉漉,無家可歸的小女孩。
忽然有人給她撐起了一把傘,為她擋住了風雨。
讓她有了依靠。
這一刻,脆弱的她再也保持不住往日的冷靜。
撲進在江凡懷裡,放聲哭泣:
“江凡……謝謝……謝謝……”
“嗚嗚嗚……”
如果不是江凡,耗費一張寶貴萬分的元嬰玉符,及時轟殺了這群兇獸。
靈獸宗的長輩,就隻剩下她一個人了。
江凡輕輕擁住她的嬌軀。
在她額頭親吻了一下,道:“你我之間就别說感謝的話了。”
“速速把回春丹分配下去,然後帶他們離開。”
宮彩衣仰起頭,含淚道:“那你呢?”
江凡目光冷了下來:
“總得有人為那些死去的亡魂負責吧?”
此時。
任孤鴻壓低的急促聲忽然傳來:
“這裡有地道!”
毫無疑問。
是通往土鳳大賢的墓葬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