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背上的人剛剛跌落,就被幾支長槍刺中,兩人登時喪命。
跟在後面的人,剛剛穩住馬匹,就從兩側殺出幾十個兵卒,猝不及防間,又有人受傷落馬。
“沖出去。”
楊浚果斷下令,身邊的軍将和護衛得令,立即護着楊浚突圍。
楊浚一邊抽出長刀,劈向沖過來的兵卒,一邊向四周看去,圍上來的兵卒不多,以他們的人手想要脫身不難,就怕……
他剛想到這裡,一支點火的箭矢沖天而起,楊浚眼皮登時一跳。
就怕他們喊援軍。
他推測的沒錯,朝廷兵馬根本不知曉他們具體行蹤,隻是派出人手在官路上四處堵截,方才剛好撞上了。
不過,有一點他覺得奇怪,為何絆馬索下的那麼精準?難道是提前聽到了馬蹄聲響,就算那般應該也沒時間布置才對……
“快禀告指揮使,這邊還有妖教的人。”
一個聲音落入楊浚的耳朵,楊浚心中就是一動,官兵這是将他們當做妖教的人了?
“老爺,好像不太對,”護衛也上前道,“他們并不知曉咱們的身份。”
楊浚點點頭:“不用理會這些,快點走,免得援軍追上來。”現在不管是妖教,還是他們,都被朝廷四處抓捕,認不認錯結果都是一樣。
護衛應聲,帶着幾人沖上前,全力拼殺。兇狠的打法顯然吓着了試圖合圍的兵卒,尤其帶隊的軍頭受傷之後,有人開始向後退去。
士氣一散,就開始潰敗。
這些兵卒居然還不如謝玉琰帶來的人手,楊浚看着前面讓出來的官路,心中忽然浮起這樣一個念頭。
“不要戀戰。”楊浚又是一聲吩咐,對他來說,目的不是斬殺兵卒,而是脫身。他帶來的人手已經折損了不少,剩下的每一個人都很重要。
人手不足,他是沒法順利跑去海上的。
護衛聽從楊浚的吩咐,不再理會退縮的兵卒,護着楊浚向前奔逃。
身後的兵卒顯然也心生膽怯,居然沒有立即跟上來。
“他們在等援軍,”楊浚身邊的軍将道,“剩下這幾個人不敢再與我們交手。”
也就是說,在援軍沒到之前,他們還有時間脫身。
楊浚暗自松一口氣,這樣的圍堵還會有不少,他愈發覺得朝廷已然有所準備,如果朝廷增派兵馬,沿途追趕,等到他的人手都損傷殆盡,那他就隻能束手就擒。
“有人……”
聽到身邊護衛的示警,楊浚的思緒登時被拉回來。
馬蹄聲響由遠而近,隻不過不是從官路上傳來,而是……楊浚扭頭看向一旁的小路,是從那裡奔襲而至。
小路上的人影愈發清晰,那些人并沒有穿着甲胄,都是尋常布衣,并且顯得格外狼狽,許多人衣衫破損,甚至不少人身上有傷,顯然剛剛經過一場争鬥。
那些人也瞧見了楊浚,沖在前面的人下意識拉住缰繩,露出警惕的表情。
天已經大亮,很容易就能看清彼此的面容。
楊浚從那群人中,看到了一張熟悉的臉,那人也瞧見了他。
不過不似往常見到他時的客氣和恭謹,而是帶着憤怒和恨意,下一刻那人就下令:“殺過去。”
楊浚急切之中就要阻止,但在他出聲之前,那群人身後傳來追殺聲,這次是穿着甲胄的兵卒。
那群人顯然也發現了官兵,方才發号施令準備對付楊浚的人,立即改變主意吩咐道:“先脫身,快……”
這群人不再耽擱再次縱馬向前馳去,那也是楊浚準備離開的方向。
混亂的場面,讓所有人都是一怔,不過很快楊浚身邊的護衛就回過神:“老爺,咱們怎麼辦?”
是與那群人一同走,還是先尋個地方藏匿?
楊浚果斷下令:“追上他們。”
方才那群人不是别人,正是朝廷捉拿的妖教徒。
為首的人是薛耳。
楊浚對薛耳再熟悉不過,那是妖教尊首最信任的侍法者。
妖教的大船想要順利靠岸,需要楊浚在其中打點,薛耳經常送銀錢給楊浚。
甚至前兩個月,薛耳還曾去往福建與楊浚商議事宜,誰知道兩人再見面會是這樣的情形。
不管是妖教還是楊浚,都如同喪家之犬,被朝廷兵馬一路追趕。
楊浚也明白了,那些官兵并非得知了他的行蹤前來埋伏,從一開始他們要對付的就是妖教徒,隻不過他不小心闖了進來。
這也不是巧合,而是他與妖教一樣,都準備一路往東,想要在登州坐船離開。
他來此地,本想要将謝玉琰和妖教一并除掉,沒想到事情敗露……既然局面有了變化,他也該換個思量。
他帶的人手不足,但若是能與妖教聯手,逃到登州的機會就能大大增加。
隻不過薛耳似是對他有敵意,想必猜到他為何會在這裡。
那也沒關系,此一時彼一時,前一刻還是仇敵,後一刻聯手的比比皆是,隻要對雙方有利,相信妖教的人會答應他的提議。
逃命的人一下子多了,朝廷的兵馬果然不敢輕易阻攔,兩群人在一個半時辰之後,終于甩脫了追兵,停下來歇息。
楊浚眼看着一個女子被扶下馬,女子雖然遮掩面容,但楊浚料定她必然就是徐姝。
楊浚看向身邊護衛:“你過去與他們說,我想要見尊首。”
護衛應聲,不過剛剛靠近妖教徒,就被妖教中人,虎視眈眈地攔住。
“我家老爺,想要見尊首。”
話是傳過去了,不過楊浚沒能等到徐姝,而是薛耳帶着人前來。
“薛侍法,”楊浚上前看向徐姝的方向,“尊首是否受了傷?我帶來的人中,有人通醫術,可以為尊首治傷。”
薛耳面色難看,眼睛中閃爍着殺意:“楊都監來這裡做什麼?是準備将我們的行蹤透露給衙門,還是要找機會向我們下手,殺人滅口?”
楊浚道:“你們沒看到,我也在被朝廷追捕?”
薛耳冷笑道:“怎麼?謝樞密和楊都監的事瞞不住了?事情鬧得太大,就算将聖教丢出去為你們頂罪,大梁朝廷也不相信了?”
楊浚歎口氣:“尊首和侍法者恐怕對我有誤解,我是聽樞密使吩咐,前來此地刺殺謝氏,哪知曉……這從一開始就是個圈套,樞密使為了脫身,有意将一切罪責都推到我身上。”
“說白了,我與尊首是一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