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識空間深處。
一抹微不可見的金光悄然閃過，印靈的聲音也随之響起，聲音相較先前，多了幾分凝重。
“公子，您……可要想好啊！”
“……”
顧寒沒說話。
在許拙，在衆生教衆下拜的一刻，便和他的衆生道有了一絲共鳴，也讓他心頭有了一絲明悟。
若回應。
若承認教祖的身份。
他的衆生道将會容納更多的衆生，也将會迎來一個突飛猛進的蛻變，修出一個前所未有的超級衆生道，可相應的……他也要肩負起十倍，甚至數十倍于先前的責任！
若反之。
他拒絕了教祖的身份，許拙将再也無法從他的衆生法相中借力，而衆生教……空有衆生之名，實則卻等同于小孩子過家家，終究會淹沒在時代的浪潮之中。
時間漸漸流逝。
他一直不回應，許拙衆人也維持着原本的姿勢不變。
“兩個選擇。”
許久之後，顧寒突然開口，看着許拙，輕聲道：“第一，拜我為師，衆生教之名，再也不要提……第二，帶着衆生教繼續走下去，直到走不動為止。”
“我選二。”
許拙想也不想，便做出了選擇。
通過那尊衆生法相，顧寒早已知道了他的性子，可縱然如此，還是詫異于對方的選擇。
“你就不問問區别？”
“還有區别？”
許拙怔怔擡頭，暗道區别不就是一和二麼？
“選一。”
顧寒笑道：“你的路會比現在好走十倍，你的成就或許會比現在高十倍，再遇到先前那樣的對手……你或許看他一眼，他就已經死了。”
他實話實說。
許拙很笨，可身上卻有着一縷天命氣運加成，再加上對衆生道的獨特感悟理解，若是真的好好調教，成就未必能追得上棠棠，可跟顧念應該在伯仲之間。
“若是選二。”
“你的路反而會比現在更難走得多，至于未來成就……我不能斷言，因為很可能走到一半，你就死了。”
鴉雀無聲！
所有衆生教衆都下意識看向了許拙，想看看他知道利弊之後，如何選擇。
隻是——
出乎所有人預料的，許拙沒有做出選擇，反而看向顧寒，認真道：“敢問教祖，老教主能活嗎？”
“……這個很難。”
顧寒早已通過衆生法相得知了這裡的一切事，沉默了半瞬，實話實說道：“或許，未來在茫茫衆生之中，你還有機會見到他。”
“我選二。”
許拙再次做出了選擇，同樣的一句話，意義卻似有所不同。
“為何？”
“我不想他再被欺負。”
許拙看向了一衆衆生教衆，認真道：“我也不想看到他們再被欺負，因為我覺得……我們不該被欺負。”
“……”
顧寒沒說話。
許拙想要的東西很簡單，也很純粹，可偏偏是最難得到的。
“你想要的。”
“又何嘗不是我所求的？”
幽幽一歎。
他看向了那片修複如初，明亮如鏡的天幕，緩聲道：“既立衆生于天，當開萬世太平！”
一句話，承認了衆生教的存在！
一句話，認可自己衆生教祖的身份！
“轟——！”
“轟轟轟——！”
他的聲音很輕，可這句話的分量卻是極重，更蘊含一絲别樣的穿透力！
話音響起的同時！
一道遠比先前許拙立教之時更強，也更宏大的波動以這片世界為中心，朝着外間，朝着周遭的世界，朝着混沌胎膜輻射了過去！
和前一次不同！
混沌胎膜之上，那數不清被造物生靈占據的下層世界内，上至太上之尊，下至普通的造物生靈，幾乎人人都感知到了這一縷波動，明悟了波動内的宏願和宣言！
立衆生于天！
開萬世太平！
原本，因為先前世界的異變，諸多勢力已是派出了不少人查看，可此時聽到了這句無聲的宣言，一些更強的存在也坐不住了！
他們，感受到了威脅！
他們，感受到了挑釁！
“立衆生！開太平？簡直……可笑至極！我們才是這裡的天！”
一時間。
也不知道有多少強橫存在紛紛出動，朝着異變來源的方向趕了過去！
和他們的反應完全相反！
諸多下層世界的世界意志感受到了這句宣言之後，也終于清晰明了地感知到了那位救世之主的存在！
他們歡呼！
他們沸騰！
他們擔憂！
眼前這麼多強者齊齊出動，他們很想去援助，去幫忙，可……因為被造物生靈鎮壓的關系，根本做不到這件再簡單不過的事！
“轟——！”
“轟——！”
數之不清的下層世界内，諸多的世界意志哀鳴震動，卻隻能為顧寒送上了一道又一道的衆生願力！
……
那片曾經封閉禁絕的世界内，随着顧寒發出了那句宣言，天穹忽而變色，界内暴風席卷，一道又一道，根本數不清的無邊衆生願力自層層疊疊的混沌胎膜中彙聚而來！
願力如海！
無窮無盡，無邊無垠，無量無邊！
此刻！
盡數落于顧寒一人之身！
明明顧寒還是那個顧寒，并未動用任何修為，可他的身形在無邊衆生願力的加成之下，已非簡單的“巍峨”可以形容，竟是比曾經的那尊天命巨人還要高大了許多！
“這……這……”
印靈看得瞠目結舌，突然明白為何書生也好，顧寒也罷，從來都不太重視天命氣運這種東西了。
人心所向！才是真正的天命所指！
衆生願力加身，可破天，可裂地，可重塑寰宇秩序！
悄無聲息間！
顧寒身後突然顯化出了一條殘破不堪的無涯斷路，那是曾經被恒榮重傷之後留下的。
可——
縱然隻剩下了一點，這條無涯斷路依舊遠比尋常無涯境的路遼闊了太多太多！
“轟轟轟——！”
在所有人近乎呆滞的目光裡，那根本數之不盡的衆生願力彙聚而來，竟是自發地以身為橋，以身為路……補全起了這條衆生路！
隻是——
就在衆生願力彙聚而來的一刻，整片天穹悄然破碎，一顆焚世巨星也随之落入了世界之中！
然後——
徹底中斷了顧寒的破境之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