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袍老者撫須輕笑:“在臨谷當土皇帝多自在,難為你來這甯市躲清淨。”
“哪的話!”
崔固搓着手陪笑:“正好來收編個新項目,就是那幫不開眼的……”
他忽然壓低嗓子:“官家這回查得什麼風頭?咱們最近可沒犯忌諱啊?”
海老眼底掠過精光:“官字兩張口,想查你還要挑黃曆?”
他掃了眼窗外霓虹:“新城區的買賣悠着點,别鬧出人命。”
崔固拳頭攥得咯咯響:“您放心,就盛世那幫軟腳蝦……”
話沒說完,白袍老者突然擡眼,他頓時噤若寒蟬。
天老屈指彈落香灰:“十日内回臨谷,這期間手腳幹淨點。”
話音未落,兩道人影已如輕煙消散。
海老眯起眼睛:“硬茬子?咱們哪回碰到棘手角色退縮過?”
“照老規矩辦,但這次悠着點收網,最後一擊聽我信号。”
崔固心領神會應了聲,陪二老閑話半晌,見他們沒其他吩咐便告辭。反正約定的是晚間會談,下午還能找點樂子。
待崔固走遠,始終緘默的天老緩緩開口:“想拿這幫硬點子釣出官方的人?”
這位白發垂肩的老者頗有幾分仙家氣度,年歲瞧着比海老還長些。
“正是,情報說春顔這回派的盡是嫩苗子。”
海老指節叩着檀木扶手冷笑:“等把這批新生代全端了,夠讓官方痛到骨子裡。”
天老撚着長須沉吟:“官方的後起之秀可不好啃,有十足把握?再說崔家苦心經營這些年,為這點蠅頭小利暴露值當麼?”
海老從袖中摸出枚青銅令牌晃了晃:“這次坐鎮的天相星大人,可是組織排行前十的殺星。”
天老眼中精光乍現:“那便穩了。”
和平酒店頂樓的茶室暗香浮動,崔固大馬金刀坐在主位。這本是兩大集團産業,他卻偏選在此處談判,姿态擺得十足。
九弦帶着範千山踏入包廂時,正見崔固身後的藍袍中年人斟茶。雙方眼神交錯間,彼此身份已然明了。
“在下九弦,負責集團日常事務。聽說崔先生對我們新城區項目有興趣?”九弦施然落座,嗓音清朗。
崔固也斜着打量他:“毛頭小子能拍闆?不是說你們集團藏着位神秘掌舵人麼?”
“董事長早已退居幕後。”
九弦面不改色端起茶盞:“如今大小事宜,我全權做主。”
崔固聞言咧嘴一笑,将文件甩在桌上:“痛快!那就把新城區項目讓出來,簽字吧。”
九弦接過轉讓書掃了兩眼,看到一億的價碼時,腮幫子都抽筋了。
這他娘是打發叫花子呢?光前期砸進去的錢都能堆成山,姓崔的還真敢開口。
“崔總,這項目我們前前後後砸了百來億。”
九弦把轉讓書推回去,掏出自己備的合同:“您要誠心接盤,三百億友情價。”
崔固翹着二郎腿嗑瓜子,眼皮都不擡。
等九弦把合同擺上桌,他突然抄起來撕得稀碎:“找哪家野雞事務所估的價?老子找的專家說這項目值五百億!”
紙片雪花似的往九弦臉上砸,崔固拍桌而起:“給你臉了是吧?一億都嫌多!”
他薅起九弦衣領,唾沫星子噴人臉上:“現在簽了滾蛋,晚一分鐘老子讓你爬着出去!”
範千山剛要沖上來,被海老瞪地釘在原地。
九弦抹了把臉,指甲掐進掌心——魏老這會兒正在秦嶺閉關,不然哪輪得到這孫子撒野。
“你給我聽好了!”
九弦随手拍掉頭頂的碎紙屑,仿佛這些羞辱根本沾不上他衣角,神色自若道:
“崔老闆要是沒誠意談合作,咱們今天就到這兒吧。”
話音未落他已撐着桌面站起來,椅腿在地闆上劃出刺耳聲響。
砰!
無形的氣勁突然壓得他栽回座位,冷汗瞬間浸透後背襯衫。
他猛然擡頭望向崔固身後那位灰袍老者,對方正撚着山羊胡輕笑:“後生仔底盤挺穩當啊。”
“字簽完再走不遲。”老者枯瘦的指節敲了敲合同。
崔固叼着雪茄直拍大腿:“聽見沒?我這顧問脾氣可比我急多了。”
九弦攥的指節發白:“四大開發區的項目都在官方檔案室備着案,特别是盛世負責的南港區塊,享受地方政策雙重保護。
就算天塌下來,也沒法說轉手就轉手。”
“要是你們賬上突然虧空二十億呢?”
崔固彈着煙灰冷笑:“應急轉讓總不犯法吧?”
“恕難從命。”九弦突然挺直腰杆:“這是三千員工熬了四百多天的心皿。”
“你他媽再說一遍?”
“要殺要剮随你便,這項目誰也别想動!”
紅木茶桌突然淩空飛起,九弦本能想閃避,卻發現身體像被釘在鐵椅上。
整套茶具迎頭砸下,滾燙的茶水順着西裝前襟往下淌。
範千山一把拽起跌坐在地的九弦:“在這甯市撒野,你們崔家也忒霸道了!”
崔固正欲擡腳踹人,身後杵着的海老咳嗽一聲:“給臉不要臉的東西,走着瞧。”說罷轉身往電梯間走去。
“狗東西!”
崔固朝九弦皮鞋尖啐了口唾沫:“三天内不簽字,老子把你們總部大樓鏟平!”
看着電梯門合上,範千山忙掏手帕給九弦擦西裝:“這幫土匪!咱們報警吧?市裡肯定站本地企業!”
九弦扯松領帶苦笑:“武道宗師摻和進來,尋常路子就不好使了。崔家能在東南橫着走,靠的可不隻是錢袋子。”
“那……知會秦董?”範千山急得直搓手。
“别!”
九弦猛地抓住他手腕:“魏老沒回來前,少爺絕不能露面。”
他盯着地毯上的唾沫星子直犯嘀咕——姓崔的今天雷銘大雨點小,到底憋着什麼壞?
“通知所有部門主管級以上,即刻起帶薪休假。”
九弦突然抓起座機:“讓他們今晚就買機票,愛去哪玩去哪玩!”
九弦急的直薅頭發:“梁鴻那邊先穩住,新城區所有項目全給我停了!工錢照發,但人全撤回來!”
範千山聽得直咂舌:“停工?違約金每天就得賠八位數……”
“賠就賠!”
九弦把鋼筆摔在桌上:“跟秦門的人透個信,等魏老回來前都給我裝鹌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