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那株清荷,無論怎樣,他的眉頭瞬間就展開了,笑著說道:「你們來了?」
剛才顧筱婉他們沒進去,不敢打擾他作畫,如今見他放下筆,這才走了過來:「南公子……」
阿南一把撐在門窗上,一個縱身,就躍了出來。
顧筱婉見了,一時眉頭就蹙了。
哪裡見過人,不走房門,走窗戶跳出來的,可偏偏這人做了,而且做的異常的瀟灑恣意。
彷彿,這般樣子,才是真的他。
顧筱婉不知自己竟然會有這樣的念頭,立馬就甩頭將念頭給拋開了。
「不用叫我南公子,你們直接喚我名諱就是了!」阿南笑著說道。
他臉上的笑就像是三月裡頭的春風,柔的從吹進心裡,暖暖的。
沈文雋笑道:「怎麼能直接叫恩公的名諱呢,若是恩公不介意的話,我們就喊恩公一聲南哥吧!」
阿南的心,突然像是被誰剜了一下。
往事歷歷在目,像是被誰打開了裝著回憶的匣子,那過往就像是海浪一樣,朝他洶湧的撲來。
他還記得跟阿婉認識不久的時候,阿婉隻叫他喂。
阿南實在是不願意聽了,他又不是一條小貓小狗,連個名字都沒有,便跟她說:「我叫阿南,阿南,你叫我阿南吧。」
「不行,我跟你又不熟!」小姑娘一本正經,看著坐著離她有一米遠的阿南,嚴詞拒絕。
「那你還喊什麼?我可是有名字的,你要是再不喊我的名字,我可要生氣了!」阿南也佯裝生氣地說道。
二人誰都沒說話,都在冥思苦想,究竟該喊什麼。
「要不這樣吧,我比你大,你喊我南哥吧?」阿南說道。
「南哥?難聽死了,不行不行。」阿婉又嚴詞拒絕。
「那你打算喊我什麼?」
「要不,我還是喊你喂吧?又好叫又不用怕忘記,多好!」阿婉巧笑儼然。
阿南幾乎要奔潰。
說來說去,說了那麼久,他還是隻得到了一個喂字。
好在後來,她還是改口了,喊阿南,喊了十幾年。
還跟他說,以後不準別人喊你南哥,喊的你跟好老一樣!我比你小不了多少,別人喊你南哥,那不是要喊我婉姐?我可不要,把我給喊老了。
她說過的,不準別人喊他南哥,顯得他好老。
阿南拒絕,面色清清淡淡,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堅持:「你們還是喊我南公子吧!」
她不喜歡的,他一律照辦,不打折扣。
沈文雋:……
顧筱逸:……
顧筱婉認真地看了他一眼,他有一瞬的失神,也許是那一失神的功夫,他想到了什麼痛苦的過往,又或者,那南哥的名字,是別人的專屬。
她不願意窺探人的隱私,說道:「不若就喊南公子吧,南公子比我們也大不了多少!」
阿南看了她一眼,然後點頭同意:「也可!」
阿南便引著眾人進了他的書房,書房裡頭有一張矮桌子,矮桌子上擺放了一套泡茶的工具,那泡茶的茶碗看起來像是有了年歲,其中還有一兩個的沿口都裂開了。
可是卻依然擦拭的潔白,碗內潔白的的陶瓷像是白玉珍珠一樣剔透。
阿南坐上了主位,然後請他們坐下。
顧筱婉正好坐在他的右手位置,沈文雋和顧筱逸坐在他的對面。
阿南便開始煮水烹茶,他從煮水開始,就沒再說話了,一雙修長白凈的手舀水、煮水、洗茶、泡茶、倒茶,每一步,他都做的很認真,就像是這樣的步驟深入他的內心一般。
顧筱婉靜靜地看著他倒茶,然後將一杯茶放在她的眼前,伸手輕語:「喝茶!」
然後又倒了兩杯,放在顧筱逸和沈文雋的面前。
「嘗嘗……」阿南一擡手,笑著說道。
顧筱婉拿起杯子,滾燙的杯身,還有清澈的茶湯,她沒開始喝,而是放在鼻尖輕輕地嗅了一番。
氣味甘甜幽香,色澤清澈透明,入口綿香,果然是好茶。
阿南許是在注意顧筱婉,見到她喝茶前先聞氣味,便問道:「公主也是個愛茶之人。」
顧筱婉將杯中的茶全部都喝了,笑著說道:「我閑來無事,也在家中煮水烹茶。」
阿南聽了很是好奇:「哦,那下次,能否去公主府中喝茶呢?」
顧筱婉原本不想答應的,可是人家畢竟救過顧筱逸的命,反正,他要去,肯定也不會一個人。
便答道:「若是南公子想喝的話,當然可以!下次筱婉替南公子煮水烹茶。」
「嗯,我便嘗嘗公主泡茶的手藝如何!」阿南笑道,又重新倒了一杯茶,然後放在鼻尖輕嗅。
沈文雋也是個愛茶之人,當下就說道:「這茶味道幽香純凈,茶湯色澤通透清澈,果然是上等的好茶。」
阿南笑道:「什麼上等的好茶,不過是我自己採摘了芽葉,自己烹制出來了的茶葉罷了。」
顧筱婉不由得多看了阿南一眼,這茶葉都是芽尖,且都聽說,芽尖採摘時,以未天亮帶著露珠時的芽尖最好,而且,採下來之後,應該要在半個時辰之內炒制完工,凡事親力親為,沒想到這人竟然愛茶到了自己採茶制茶的地步。
沈文雋也好奇:「沒想到南公子竟然也有這樣的愛好,制茶特別需要火候,過多則茶老,過少則茶澀,這茶一點苦澀之感都沒有,且芽尖在滾水的浸泡下碧綠,像是剛剛從茶樹上採摘下來的一樣,果然是厲害!」
阿南又重新倒了一杯,說道:「沒有你們說的那麼玄乎,我隻是做的多了,這才熟能生巧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