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3章 救災
第1513章 救災
老庫房确實寬敞,但空蕩蕩,冰冷刺骨。|′白§?馬·書=$_院? ]?最,%-新¥章?.節′×更D1新>?|快>ˉ¨巡防隊的漢子們動作飛快,用鐵釺子捅開被灰封死的炕洞煙道,抱來大捆大捆劈好的幹柴,砸成小塊的煤堆在牆角。
幾口大鐵鍋架起來,竈膛裡塞進引火的松枝,“轟”地一聲,橘紅的火苗蹿起來,舔着鍋底。冰冷的庫房漸漸有了熱氣。漢子們又扛來幾麻袋雜糧,嘩啦倒進騰空的大木盆裡,黃澄澄的苞米茬子混着豆子。
“燒水!熬粥!”季如歌下令。
滾燙的水注入大鍋,雜糧倒進去,大木勺攪動着。水汽和糧食的香味很快彌漫開,蓋住了庫房的黴味。
縮在角落的流民們貪婪地吸着鼻子,肚子咕噜噜叫得更響。孩子們眼巴巴地盯着翻滾的粥鍋。
粥熬得濃稠,熱氣騰騰。巡防隊的漢子們用粗陶碗盛了,一碗碗遞到流民手裡。捧着滾燙的粥碗,感受着那幾乎要燙傷掌心的溫度,幾個頭發花白的老人手抖得厲害,渾濁的眼淚混進粥裡。20$′+0·小ˉ×說£網=3 ?,^更×新±?t最?|¢全D
婦人把粥吹涼了,喂給懷裡餓壞了的孩子,孩子大口吞咽着,發出滿足的嗚咽。
庫房裡的溫度升了上來,凍僵的身體開始回暖。吃飽了肚子,臉上有了點活氣。一個幹瘦的老頭兒捧着空碗,撲通一聲就跪在了冰冷的地上,朝着季如歌和巡防隊的方向,額頭重重地磕下去:“恩人……活命的恩人啊……”
他這一跪,像是打開了閘門,後面呼啦啦跪倒一片,壓抑的哭聲和含糊不清的感謝混在一起。有人甚至爬過來想拽季如歌的褲腳。
“起來!”季如歌的聲音不高,卻像塊冰砸在地上,蓋過了哭聲。“都給我站直了!”
跪着的人被這冷硬的聲音驚住,哭聲噎在喉嚨裡,茫然地擡頭看着她。
“暖房,借你們住。柴禾煤塊,借你們燒。糧食,借你們吃。”季如歌的目光掃過一張張驚惶未定的臉,“不是白給。開春,雪化了,路通了,有力氣的,都得給我幹活還債!挖渠、修路、蓋房子、種地!幹一天活,頂一天的債!幹到還清為止!聽明白沒有?”
庫房裡一片死寂。>^!卡?£卡?小@說+¤#網; a免/費?|閱?]讀?.隻有竈膛裡柴火燃燒的噼啪聲。
“聽……聽明白了!”那幹瘦老頭第一個反應過來,掙紮着從地上爬起來,佝偻的腰似乎挺直了一點,“幹!我們幹!有力氣!一定還!”
“對!還債!我們幹活!”
“挖渠!修路!啥都行!”
人群像是突然被注入了生氣,紛紛爬起來,七嘴八舌地喊着,臉上不再是絕望的麻木,而是一種抓住救命稻草後的急切和……希望。白住暖房,白燒柴火,白吃糧食?他們不敢想。幹活還債?天經地義!有活幹,就有飯吃,有地方住,有盼頭!這比跪着等死強百倍!
季如歌沒再多說,轉身對王木匠道:“找幾個手腳麻利的,幫他們把窩棚裡那點破爛家當搬過來。再清點一下人數,老的、小的、病得動不了的,單記下來,粥熬稠點。”
她頓了頓,看着庫房角落裡那幾個蜷縮着、眼神呆滞的孩子,“明天,讓孫婆婆過來一趟,教這些女人用碎布頭拼點東西。手閑着,容易瞎想。”
交代完,她裹緊皮襖,一頭又紮進門外肆虐的風雪裡。庫房厚重的門在她身後關上,将暖意和人聲隔絕。風雪立刻像野獸般撲上來,雪粒子打得臉生疼。
她深一腳淺一腳地走着,身後那庫房的燈火,在漫天風雪中,像一顆微弱卻固執的星子。
寨子裡,巡防隊的号子聲還在風雪中斷續傳來。家家戶戶門窗緊閉,煙囪口噴出的白煙被風撕扯着。趙老蔫跟着隊伍鏟完了西頭的雪,正深一腳淺一腳往家走,懷裡揣着巡防隊剛分的兩個還溫熱的雜糧窩頭。
路過老庫房時,他停了一下,聽着裡面隐約傳出的、不再是哭泣的說話聲,渾濁的眼睛在風雪裡眯了眯,佝偻的背似乎又挺直了那麼一絲絲,繼續埋頭往家的方向走去。雪還在下,但雪殼子底下,人心裡的那點活氣,終究是捂住了,沒被凍滅。開春還債的力氣,就在這一碗熱粥、一屋暖意裡,一點點攢着。
嶺南來的陳老三一家子,剛入臘月時,瞅着窗外能把人埋了的雪片子,腿肚子都打顫。婆娘摟着兩個半大孩子,縮在賃來的小屋裡,愁得直掉眼淚:“這鬼地方……凍也凍死了!骨頭縫都結冰碴子!”
陳老三自己心裡也敲鼓,嶺南的冬天,頂多算個涼快,哪見過這陣仗?風刮在臉上,真跟刀子拉肉似的。
可熬了沒幾天,陳老三就咂摸出滋味不對了。
外面是能把人凍成冰坨子的白毛風,屋裡頭呢?那叫一個暖!嶺南人怕冷,賃的屋子特意挑了帶火炕的。竈膛裡塞幾塊煤,再添幾根劈柴,火苗子一蹿,那炕席底下就跟藏了塊烙鐵似的,熱力源源不斷地往上透。
人往滾燙的炕上一坐,不,是燙屁股!那股子霸道的熱乎勁兒,從腚底下直沖天靈蓋,把一路跋涉鑽進骨頭縫裡的寒氣,像抽絲剝繭似的,一絲絲往外拔。凍僵的手腳麻酥酥地回暖,凍得發青的臉頰也漸漸紅潤起來。
“嘶……這炕……”陳老三的婆娘王氏,起初還不敢坐實,隻挨着炕沿,試探着挪了半個屁股。那燙勁兒激得她“哎呦”一聲跳起來,把旁邊打盹的老貓都吓醒了。
可沒過一會兒,她又忍不住一點點挪回去,感受着那霸道的暖意熨帖着酸疼的腰背,長長地、滿足地“嗯”了一聲,像塊凍透的饴糖,在熱炕上一點點化開了。
兩個孩子早沒了初時的畏縮,穿着單薄的小褂,光着腳丫子在滾燙的炕席上打滾瘋鬧,小臉紅撲撲的,額角沁出細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