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4章 這是鴨絨襖
第1514章 這是鴨絨襖
屋裡點着一盞油燈,光線昏黃卻足夠亮堂。\m?y/r\e`a-d\c-l,o^u/d/._c¢o~m?炕中央支起一張矮腳方桌,是王木匠用邊角料新打的。
桌上堆滿了北境貓冬的零嘴兒:炒得油亮噴香的闆栗,咧着嘴,露出金黃的栗肉;剛炒熟的榛子,小山似的堆着;還有曬得半幹、帶着霜的柿餅,軟糯香甜。
角落裡還擺着幾個凍梨,黑黢黢硬邦邦,像石頭蛋子,得在冷水裡緩透了才能吃,一咬下去,冰涼清甜的汁水直沖喉嚨。
陳老三盤腿坐在炕頭,笨拙地剝着闆栗硬殼,剝出一個完整的,就塞給眼巴巴瞅着的兒子小栓。王氏手裡拿着針線,正縫補着丈夫磨破的棉褲膝蓋,線頭咬斷,把褲子遞給陳老三:“試試,看合縫不?”想都不敢想的神仙日子。
陳老三的老娘陳婆子,精神頭倒好,眯着老花眼,正用一把小錘子,耐心地敲開榛子堅硬的外殼,把白胖的果仁挑出來,分給饞嘴的孫兒孫女。
嘴裡還絮絮叨叨講着老掉牙的嶺南傳說,什麼“五羊銜穗”啦,“羅浮山神”啦。§幻?想?姬÷ =首&發?孩子們聽得津津有味,嘴裡塞滿了香噴噴的果仁,偶爾插嘴問些天馬行空的問題,惹得滿炕笑聲。
“娘,您說嶺南那會兒,冬天也冷吧?”王氏縫好最後一針,咬斷線頭,随口問道。
陳婆子停下敲榛子的手,歎了口氣:“冷!咋不冷!濕冷濕冷的!那風啊,跟長了鈎子似的,能鑽透三層厚棉襖!
骨頭縫裡都像泡在冰水裡。屋裡頭?點個炭盆,煙熏火燎,熏得人眼淚直流,暖和不了多大地方。晚上睡覺,蓋兩床厚棉被都壓不住那寒氣,被窩裡潮乎乎的,焐一宿都焐不熱乎腳!哪像這兒……”
老太太布滿褶皺的手拍了拍滾燙的炕席,“這底下跟通了地龍似的!坐一會兒,渾身都舒坦!神仙過的日子喲!”她說着,又敲開一顆榛子,把果仁塞進小孫女嘴裡。
真正讓陳老三一家子開了眼界的,是季如歌派人送來的幾件厚襖子。不是他們常見的、塞滿棉絮、臃腫不堪的棉襖。那襖子看着輕薄,拎在手裡也輕飄飄的。
“這叫鴨絨襖、鵝絨襖。”送襖子來的村婦手腳麻利地幫他們穿上,“裡頭填的不是棉花,是鴨子、鵝子兇口最細軟的那層絨毛。&E3¤Z???小/·]說*網¥: ???免^o2費2\閱?$讀?#!輕!暖!還不怕風!”
陳老三将信将疑地穿上那件靛藍色的鴨絨襖。一上身,他就愣住了。輕!真輕!像披了層雲在身上,胳膊腿活動一點不礙事。
更奇的是,一股暖意瞬間包裹上來,不是火烤的燥熱,是一種溫吞吞、貼身的暖,像被一群毛茸茸的小鴨子圍着。他試着推開被草簾子釘死的窗戶,一股裹着雪粒子的寒風猛地灌進來,吹得他臉皮生疼。
可身上那件鴨絨襖,竟像一道無形的屏障,寒風隻在表面打了個旋兒,愣是鑽不進去!裡面的暖意穩穩當當,一絲兒沒散!
“神了!”陳老三驚得合不攏嘴。他想起在嶺南過冬,穿着鼓囊囊的厚棉襖,被濕冷的北風一吹,照樣凍得瑟瑟發抖,感覺那風能穿透棉絮,直往骨頭裡鑽。這薄薄一層鴨絨,竟比嶺南最厚的棉被還頂用!
王氏也穿上了那件鵝絨的,是件素淨的灰綠色。她驚喜地摸着身上,又輕又暖,腰身還能顯出來點,不像棉襖那樣像個桶。
“這……這出去真凍不着?”她還是有點不放心。
“凍不着!”村婦拍着兇脯,“咱們村鐵塔,穿着這襖子,零下幾十度的天,能在外面守一宿哨!回來身上還熱乎着呢!”
“有時候咱們出去幹活,穿這襖子,還冒汗呢。季村長讓人做的這鴨絨襖,别提多暖和了。尤其是對火力弱的老人,好的不能再好了。”
身邊的婦人一個個都跟着誇贊,别提多開心了。
其他人聽後,也是連連點頭,極其贊同這話。
伸出手摸摸身上的鴨絨襖,隻有無限感激。
真的,他們這日子放在以前想都不敢想。太幸福了。
第二天,雪小了些。陳老三咬咬牙,裹緊那件鴨絨襖,戴上厚厚的狗皮帽子,決定出門看看。一腳踩進沒膝深的雪窩裡,寒氣順着褲腿往上鑽,臉也被風刮得生疼。
可身上那件鴨絨襖,真像個貼身的暖爐!寒氣被牢牢擋在外面,裡面的暖意穩穩地護着心口後背,一絲兒沒散!
他在雪地裡深一腳淺一腳走了小半個時辰,回到屋門口時,帽子眉毛都結了白霜,可一摸心口,還是溫熱的!脫了鴨絨襖,裡面的單衣都沒什麼潮氣!
“好東西!真是好東西!”陳老三抖落着帽子上的雪,對着婆娘連聲感歎,“這北境的冬天,看着吓人,可隻要這身行頭備齊了,屋裡頭有熱炕,比咱們嶺南貓冬還舒坦!
嶺南那會兒,屋裡屋外一個溫度,濕冷濕冷的,蓋多少被子都像蓋塊濕牛皮!凍得人骨頭縫疼!哪像這……”他指了指身下滾燙的炕,“神仙日子!”
小栓穿着新得的、小一号的鴨絨坎肩,在炕上興奮地翻跟頭,嚷嚷着明天要跟村裡孩子去堆雪人。
王氏摟着女兒,看着窗外依舊飄灑的雪花,臉上第一次沒了愁容。她摸着身上輕軟暖和的鵝絨襖,感受着身下源源不斷的熱力,再看看炕桌邊其樂融融的家人,心裡頭那股背井離鄉的凄惶,終于被這實實在在的暖意驅散了。
原來,這能把天地都凍住的北境寒冬,隻要找對了法子,也能過得像暖窖裡的春天。屋外風雪依舊統治着世界,屋裡,闆栗殼和榛子殼在炕桌上堆成了小山,油燈的火苗跳躍着,映着幾張紅潤滿足的臉。
陳婆子蒼老的聲音還在講着嶺南的故事,孩子們聽得入神。陳老三剝開一顆熱乎乎的闆栗,金黃的栗肉塞進嘴裡,又香又糯。這滋味,這暖意,這圍坐一炕的安穩,是他過去在嶺南濕冷的冬天裡,裹着潮乎乎被子時,